到了出口的顶端，月牙儿下意识就要去按按钮，打开那道门，方墨自然搂住月牙儿的腰肢，另一只手却死将匕首握紧，他知道，不管垃圾箱外等待他的是什么，他跟月牙儿都没办法逃避了，他不是傻子，脚下那层光圈颜色越来越淡，这个基地能够支撑他们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
所以现在，他们必须离开这里，不然他们就会被困在这个废弃的基地里，而且这个基地还有极大的可能会自爆销毁。两相权衡下，方墨选择面对外头可能的危险。
月牙儿有些奇怪地扭过头来看方墨，方墨却没心底管太多，只是让月牙儿也拿着匕首后，便浑身绷紧，示意月牙儿打开门。
当空气中灌进来一股浓浓的恶臭时，方墨倒忍不住为这些丧尸们的坚定执着而叫好了。昨晚在总统套房了与C阶变种猫交手时让自己的肩膀受伤，空气中散出的血腥味显然叫这些畜生们感到更加饥饿了，于是它们守着那个废弃的车库，徘徊且不肯离去。
本以为早上出了太阳，这些畜生就能消停一点，可没想到他们还是追到这条阴暗的巷道里来，并且一直守着垃圾桶不肯离开了。方墨将月牙儿护在身后，一脚踏上地面后，右手一挥，便割下了三只丧尸的脑袋。
丧尸的身子是冰冷腐臭的，严格意义上说，它们应该算是死人了。在人类死亡的那个瞬间，他们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开始腐烂，而形成丧尸的快慢却因人而异，越是年老的躯壳，他们腐烂的程度越深。方墨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些连内脏都一块块腐烂，摇摇晃晃地挂在身上的丧尸，就觉得眼前起码还挂着一块布裹在身上的丧尸们有多漂亮了。
三只丧尸的脑袋飞到哪里去了，方墨护着身后的月牙儿，倒也没顾得上看，带着月牙儿，手抓着垃圾箱的边缘，身子向上腾空，两个人就站稳到了垃圾箱上头。方墨眯着眼看了不远处大道上站着的几个人，嘴角一勾，笑得无比冰冷。
昨晚上，果然不该嫌麻烦，让那三个不入流的东西回去的。他不会主动去杀人，因为大家想要在末世里活下去都不容易，但与其让这些人渣活着，倒不如早些清理了。
整条巷子涌动着恶臭的丧尸，它们对同类的血不敢兴趣，只对站在垃圾桶上的方墨与月牙儿身上散出的鲜肉味道感到兴奋极了。
暗道里所有的丧尸都开始往垃圾箱这边挤，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强烈的尸臭味叫人作呕，方墨听着下面咯咯的呼吸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巷子很深，大约有五十米深，宽大约三米，但就是这么点地方，竟然挤了三四百个丧尸，这让方墨有些为难。
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跟着月牙儿进了密道，却忽略了留在圣地休斯城里的其他人了。看来他昨晚动手杀了的那个人应该是附近某股势力里的人。末世里头，靠武力说话这是真理，而被人当面甩一巴掌，除非你让他见识到你真正的实力，否则事情将会永远没完没了下去。
这群人看来也不笨，只一招借刀杀人就够了。方墨看着垃圾箱上被泼上的一块血迹，倒不得不佩服这几个人的脑子还算好使。用血味吸引永远不会有饱腹感的畜生，他们也不担心会不知道密道里的秘密，毕竟等丧尸们将他们两个吃干净了离开后，接下来的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不是吗？
方墨冷笑，借刀杀人这招谁都会使，就看谁玩得更大了。瞧准街那头探出脑袋来的一个人，方墨嘴角一勾，扳机一扣，只听见砰一声，那人应声倒下，身子晒在阳光下，甜甜的血腥味道飘散在空气里，有那么一个瞬间，方墨觉得巷子里的丧尸们都停止了动作。
方墨有些恶意地想，大约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叫这群丧尸有些措手不及了吧。丧尸们能够引以为傲的就是它们的数量与嗅觉。一个丧尸不可怕，只要你能爆开他的脑袋，那么你就胜利了，麻烦的就是它们的数量，当初人类有多拥挤，现如今的丧尸数目就有多庞大。以一敌百总是为数不多的奇迹，不是吗？
末世中存活下来的人都必须要有变态的精确度，毕竟武器有限，而丧尸无限。而方墨跟着老头子练手的时候，老头子的要求就更加变态了，必须正中眉心，否则都算不合格。只要你能经受得住老头子那变态的摧残，不说你在乱世能横着走，去参加个奥运会，拿个移动靶射击奖牌总是可以的。
从垃圾箱到那人站着的位置，方墨掷匕首可能达不到他要的效果，只能用枪，正好是昨晚从金毛手上拿来的。枪声足够将丧尸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那一枪正中心脏，喷涌而出的香甜血液足够让这群饿昏头的丧尸们兴奋非常了。
果然，枪声带起的硝烟味还没散去，原先那些试图爬上垃圾箱的丧尸们已经开始转移目标，朝街头那具新鲜出炉的尸体涌去。方墨瞧准了机会，趁乱又崩掉两个人后，带着月牙儿跟在丧尸后头走出了巷子。
丧尸们挤在一起吃饭的声音大概算得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声音了吧。所有的丧尸喉咙里发出咕咕声，僵化的手脚咯啦咯啦地动着，肉被撕开时候伴着血喷溅而出的咝咝声，然后就只能听见丧尸们大口呑嚼皮肉的声音了。
方墨倒不怕那场面，丧尸吃人这是多么平常的景象，第一次看见，或许还会恶心到吐，但见得多了之后你也就麻木了。方墨曾经见过几只A阶的变种狗围在一起啃食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的喊叫很凄惨，直到其中一只变种狗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时，那少年的两条大腿同一条手臂都已经被啃食，咬掉大片的血肉后，露出森白的骨。
那时，老头子刚死，他一个人怎么也突破不了三品的修为，便决定在末世游历。那少年为了养活自己的母亲，追着其中一条A阶变种狗进了暗巷，方墨那个时候正站在屋顶，下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狗从来就不是愚笨的物种，现如今它们变异后只是变得更加凶残罢了。当那只变种狗将少年引进暗巷后，其余的六只变种狗便将巷子口给堵住了。少年手中牢牢地抓着匕首，只是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七只变种狗的对手。
当其中一只变种狗扑上去，尖锐的爪子刺进少年的胸口时，少年凄惨的嚎叫显然取悦了这群畜生。其余的变种狗扑过去撕咬它的身体，直到握着匕首的那条胳膊被硬生生咬下来，剩下半截露着白骨的臂时候，少年疯狂地喊了一声，“妈妈。”
暗巷里满溢着腐臭与血腥味道，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方墨。他跟老头子住的地方也会有丧尸，但对方墨来说，那些闯入的丧尸或者变种生物都被他跟老头子拿来当练手的靶子罢了，他从未这般鲜活地触摸过残忍与血腥。而少年漆黑空洞的眼神却把绝望彻底地烙印进了方墨心头。
他捏着刀站在那里，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没有动手救他的必要了。如果老头子在这里，他肯定会出手救的吧。方墨抬了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瑟缩在街角的肮脏干瘦的女人，方墨便又一动不动了。
这世界已经将一切善良抹杀了，你如果要存活，便只能靠自己。
方墨转身的时候，那少年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断了喉咙。咕咕的鲜血吸引着附近的丧尸们，末世的食物链下，底层是人类，往上一层就是丧尸，而所有的变种生物照着变异后能力的强弱按照ABC的顺序分出级别。而目前人类知道最凶悍的就是J级变种豹，好在它们不是生活在这片区域里。
女人的儿子被咬死在暗巷里，而那女人却连哭都没有哭一下，只是神情麻木地呸了一下后转身躲到屋里去。方墨不晓得那女人呸的是什么，究竟是嫌她儿子没用，还是怪那些畜生太残忍。方墨已经不想去知道了，如果连母爱这种地球上被誉为最伟大的存在都荡然无存了，那么他一个外人，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做上帝，去拯救那些没用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方墨不想月牙儿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月牙儿现在的智商还未开化，或许这些血腥的场面对她来说并无奇怪，毕竟昨晚她就杀了十几个丧尸，而他也在她面前杀过人。
杀几个丧尸或者人类并不稀奇，可这跟看见丧尸吃人的鲜活场面毕竟还是不同的。杀掉别人可以让你觉得自己起码不是弱者，而看见同类被当成点心吃掉，那种感觉就绝对称不上好受了。
虽然末世里的人，必须学会生存，但方墨想，不应该是现在。月牙儿她刚失去了庇护她的摇篮，她刚学会了哭泣，起码现在，方墨不想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彻底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