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守夜在进行着。
现场哑然的死寂,在正放着的棺材两旁俨然地坐着前来守夜的人们。几乎都是黑色的衣服,除了仓促没有任何准备的齐诺和雪雅以外。
齐诺和雪雅坐在伊莎的两边,这样有点守护的感觉。谁都可以看到伊莎那虚弱的脸色,似乎还留着两行淡淡的泪痕。
守夜之时不容有人喧吵,就算是一点微妙的动作弄出的摩擦声也会引起很大的尴尬。安静的场所是给悲伤者的一个空间去把悲伤流放,更是营造出这样的寂静把死者安安然然地送到另一个世界。
齐诺想起坐在坐垫上已经很久了,他悄悄地掏出手机,略扫一眼,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的时间是十点半。而守夜是要为待在死者之奠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只是匆促而来的,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要守一夜。
齐诺看了看雪雅,他和其他悼念者一样,微微低垂着头,闭合双眼,聚精会神的,静若止水。
月应该在等候自己已久了吧,幸好刚才自己把手机的来电模式调整为无声,不然肯定连续不断地响起月打过来的来电提示。
而手机上还显示这小字体的未接电话数目:11个。
齐诺谨慎地观察了两旁的情况,发现大家都在闭目养神一样的静坐着。于是便轻轻地按着手机上的按键,飞快地打出了一行信息:我和雪雅今晚不回来了。
可是回头一想,这样容易引起误会,“今晚不回来”就是代表了在外一起过夜,这会让月浮想联翩的。于是便把之前辛苦敲出的字狠狠删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想不出什么瞒天过海的东西。只能如实地打上:今晚和雪雅在伊莎家守夜,不回来。
其实齐月他也知道伊莎是谁,毕竟伊莎和他的哥哥以前是关系挺好的朋友,所以江宇田,诗沫和裴晨这些朋友他几乎都是认识的。
成功发送之后,齐诺要收起手机之时,不经意地看到伊莎的脸。在微微地抽搐着,像是在忍住哭泣,嘴唇轻柔地颤抖。虽然眼睛看上去是合上了,但隐约能在炫目的白炽灯光下看到闪烁的泪水。
齐诺轻轻拍了拍伊莎的肩膀,等伊莎回过神来,吸了吸微红的鼻子,朦胧地凝看着齐诺。
“稍微出去外面聊聊可以么?”齐诺声音极其的轻,因为在这种苍蝇飞过都会引来注意的氛围里,声音稍微大些都会引起旁人注意。
伊莎犹疑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他们俩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坐垫,没有叫上雪雅。虽然这系列动作雪雅也发觉了,但她还是像打坐一样心神安宁地一直坐着,不动声息。
来到了伊莎家的后院,这里并不大,但是很美。因为种着很多旖旎的花朵,空气中漂浮着阵阵舒适的花香。后院离屋内有一小段距离,也从这里察觉出这间屋子的宽旷。
………………
微风徐起,掠过一阵寒意。
伊莎背对着齐诺,泰然自若地说,“有什么事吗?”
声线有一丝啜泣般的不稳和颤抖。
“还在伤心?”齐诺望着她的背影。
“没,我没事。”伊莎依然保持着淡定的姿态。
“人都已经走了,”齐诺抚慰道,“就算再伤心也没用。”
伊莎自嘲地微笑道,“这些话刚才来吊唁的人说过很多遍了,没亲身感受过的人是不会了解到这样的痛楚。”
“我体验过,而且体验的次数比你多。”
齐诺神情笃定,脑海闪过自己的父母在车祸中死去的一幕还有杜阿姨送葬的一幕。
伊莎微怔地转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搅动着,她这时的眼神充满了落魄和绝望。
齐诺抬头遥望漫无星星的天际,“或者我也不配对你说这些话呢……我当初可是狠狠地自己一个人大哭了一场。”
而伊莎的眼眸越来越通红,甚至能见到其中交错的血色。
“其实你也很像痛哭出来的吧。”齐诺的声音堆积着体贴。
伊莎犹如被触动了一样,一股澎湃的泪泉从心头涌出。当憋着的泪水流出来的时候,她蓦然一瞥,然后用力地用手臂擦了擦晶莹的泪珠,不停地呢喃说:“不能哭……我不能哭……我不想变回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齐诺瞬间追溯着记忆,难道是指以前经常怯懦地跟在诗沫的后面不敢独自行事么。在诗沫死后,她就突然变得异常的坚强,几乎之后就没见她流过泪。
“每个人都有哭的时候啊,你不能一直承担着是自己的胆怯才害死了诗沫。”齐诺声音提高了不少,但尔后又被沉沉地压了下去。
黑色的风潜行在暗夜里,潜行在百花中,席卷而过,顿时留下花草摩擦“沙沙”的声音。
“不行……我还是不可以哭……”伊莎立即转回身,死死地闭着眼皮,可是泪水却不听话地嘀嗒打落在草地上。
齐诺悲怆地叹息了一声,走近了伊莎,把双手轻按在她的双肩,之后缓缓地用力让她转过身来。近距离地对视着,伊莎慢慢地睁开了眼皮,面对着第一次这么近看到的齐诺。他双眸含情,像是在安慰,像是在怜悯她,温柔得如清水。
“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哭吧,我的肩膀免费借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了,哽咽着,月下的景情总是很令人伤感。
伊莎终于忍不住了,她把脸埋在齐诺的宽大的肩膀上,传出了一阵体温的暖意。她失声地大哭着,竭斯底里地尽情用眼泪诠释着悲伤。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两手紧攥着齐诺的衣服,不让手颤抖。风很冰冷,但泪水滚烫地流过脸颊时,像是驱散着寒冷,温热的暖意横亘在血液里头。
齐诺双手轻然地搂在她的背后,给了她一个莫大的依靠和庇护感。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你已经很坚强了……”
肆意的寒风冷冷地卷过来,降低不了感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