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汉朝的皇帝,大汉朝不能有一位耳聋的皇帝,我必须保他。这是一个阴谋,窦太后的阴谋,而我,差一点就成了她手中的一把刀。因为豆腐与蜂蜜同食,能致人耳聋。
宫外闪过一个人影,是窦太后的耳目,我早就该猜到的,皇帝渐渐长大,而她却不想还政与他。借我之手让皇帝耳不能听,只要限制他的行动,使朝中大臣不知此消息,她便能继续摄政,表面上是皇帝在坐朝,实则一切决断皆来于她,这样既堵了悠悠之口,又能稳操朝政,而我明日一旦出宫,这件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好毒的一条计。
“晚月。”我大喝一声,借此让自己保持平静。
“蜂蜜有些冷了,拿去用滚烫的水重新温一下。”我刻意的加重了“滚烫”这两个字的语气,希望晚月能明白我的心。
晚月走后,我又手暗暗挤压他的太阳穴,希望他能舒服些,“冷了,一样喝。”他有些痛苦的说道。我对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一会,晚月走过来,碗里热气升腾,她双手端着碗侧,身体半屈前倾,毕恭毕敬的呈了上来,我急忙走过去,手深到碗边,烫的很,于是我用力抬手打翻了,蜂蜜撒到了她的脸上。
“臭丫头,这么烫,想烫坏我纤纤玉手,还是想加害皇上。”我故意提高了声音,佯装愤怒。我希望宫外的那个人能够听见。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了水泡,大大的,瞧着可怖。
“还不抓紧下去。”我一声令喝。
为了保住皇帝,只能牺牲晚月了。我曾说过不会让她为我而死,也曾说过她是我的妹妹,可是今夜,我却烫伤了她的脸,那如花的容颜,是否还能一如从前呢。
算是躲过一劫了吧,宫外的人影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这样能否骗过老谋深算的窦太后。
皇帝走后,我来至晚月的房间,她的右半边脸上涂满黑黑的伤药,“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我牵着她的手,眼里流下泪。
“贵人,没事的,已经及时抹了药,会好的。我知道姐姐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不怪姐姐。”她的声音里难掩失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会不在乎容貌,即使水泡去除,怕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我又安慰了几句,便走了,现在,她应该更想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呆着。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许不说也好,在**,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皇帝已经安然回宫,今夜,他是否能够安睡呢。他也不知道,刚刚,他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明日,窦太后又将如何对付我呢。
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看着暗红的窗幔,已是深夜,我却无法睡去。还是出去走走吧。
信步来至后花园,拣亭中一石凳坐下。忽听不远处环佩叮当,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急忙找一束花丛躲起。深夜皇宫后花园,总不会像我一样只是为了散心。
“听说皇上准备动手了,不知太后会如何应对啊。”是男子的声音,低沉嘶哑,应该是宦官。
“皇上真的准备动手了?”一名中年女年女子的声音,满是惊讶。
“不会错的,我是听郑众公公说的。”
“好,那我明日一早就告之太后,太后上了年纪,好不容易睡着,不敢擅自打扰。”
“那也好,也不急在这一日,还让她早作安排才是,否则,咱们的身家性命啊。”
皇上要动手,要对谁动手?让太后早做安排,又是作何安排?他口中的郑众,又是何许人也?
“你回去好生伺候吧,我也该回宫了。”
目送两人离去,我重又回到石凳坐下。之前皇帝说太后专政,他一直未有实权,而就在刚刚,太后还想借我的手加害于他,若我所料不错,皇帝应该是要除掉太后掌权。我必须通知他,就在今晚,否则明日太后一旦知道此事而有所防备,恐他性命难保。
丹青曾说,洛阳皇宫分为南、北两宫,两宫皆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南为朱雀门,东为苍龙门,北为玄武门,西为白虎门。南宫共五排宫殿群,正中一排自北而南依次为: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东西侧各有两排对称的宫殿建筑。西侧两排自南而北依次排列,东排为鸿德门、明光殿、宣室殿、承福殿、嘉德门、嘉德殿、玉堂殿、宣德殿、建德殿;西排为云台殿、显亲殿、含章殿、杨安殿、云台、兰台、阿阁、长秋宫、西宫。东侧两排,西排为金马殿、铜马殿、敬法殿、章德殿、乐成门、乐成殿、温德殿和东宫;东排为侍中庐、清凉殿、凤凰殿、黄龙殿、寿安殿、竹殿、承风殿和东观。
南宫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其正殿却非殿为皇帝日常处理政务之所。现在,我只能祈祷他是一位勤于政务的皇帝,祈祷他此刻还在却非殿。否则如此多的后妃和宫殿,我该如何寻找他。
想至此,我急忙向却非殿跑去,一刻都不能停留。还是初春,寒风料峭,像一把温柔的刀吹在脸上,温柔中带着寒冷,一双绣鞋也渐渐被露珠打湿了,双脚变的冰凉,可我却顾不上这些。这一段路实在有些长,夜晚太黑而我又跑的太快,途中竟然跌倒了几次,等我来至却非殿,已是衣衫不整步履蹒跚。所幸,他竟然在这。
我未及等到通报便闯了进来,他坐在案前,竟然还在安睡,丝毫没有听到门外的吵闹声,他是真的累了。
我轻声走到他身边,替他覆上从后背滑落的锦裘。他的背结实而宽阔,弯曲成一条完美的弧线,就像李雨翰微笑时上扬的嘴角。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把抓住我的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