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股寒风,宫殿的门猛一下被推开了。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几片雪花随着寒风飘了进来。
“皇后,皇上他——病倒了。”
我才看清,门外竟站着十几个人,正中间正是双眼紧闭的皇上,左右两侧皆有人扶着,我急忙招呼他们扶进来。然后喝问:“这么大冷天,怎么不把皇上留在却非殿。”
其中一人回道:“皇后恕罪,是皇上,执意要来的。”
“还不去找御医。”
“已经去叫了,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看皇上被安置在了床榻,我回到前殿,才看见刚才前来的,不止皇上的贴身太监,还有朝中几位大臣。司徒袁安,太尉尹睦,司空任隗,朝中三公全在,而九卿之中,除了太常、廷尉、宗正和少府不在,其余五位皆在此。另外,还有抚军大将军耿夔,中常侍郑众。
看到这些人,我便明白,朝中,肯定发生大事了。
刚才回话的那位,便是卫尉韩遥。我于是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他还未回答,倒是郑众走出一步,拖着阴森的嗓音,“朝中之事,皇后还是少过问,照顾好皇上,才是您的责任。”
他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阴鸷冰冷的感觉。他的大名,我听过多次,像这样见面,倒还是第一次。他长着一张细长且干枯的脸,看人的眼神,像是猫头鹰看到猎物,给人阴森恐怖之感。
他一出口,便是教训的口气,我有些不忿,“我的责任,我自认明白,无需郑公公操心。”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知道便好。”
我正想与其争论几句,殿外却传来元开的声音,“御医来了,御医来了。”
晚月便将孙御医领了进去,我招呼采玉她们上了茶,便也进去了。大臣们执意不走,想等着看看御医是怎么诊断的。
瞧这架势,朝中一定是出事了,三公九卿几乎全来了,连只管练兵很少参与政事的大将军也来了。九卿当中,太常汤睿掌管礼乐社稷、宗庙礼仪;廷尉陆冰掌管司法;宗正潘文斌掌管皇族事务;少府黎弼掌管皇帝器用服饰。而剩下的,太仆马一鸣掌管舆马及牧畜之事;卫尉梅靖、中尉傅虎分别掌管南北禁军,梅靖就是端木轩和高见远的上司,而傅虎则是张妈丈夫周连凯的上司;大鸿胪胡显成负责接待诸侯与少数民族;大司农蔡伦掌国家财政收支。
就这些官职来分析,掌管皇室事物以及宫廷礼仪的官员没来,管司法的廷尉也不在,那么此事该是与各地封王没有关系。而这些前来的官员,少数民族、马、禁军、大将军、财政,我猜,此事肯定与少数民族有关,而且是要出兵才能解决的事。
班超平定西域诸国已有多年,难道现在他们竟又生事了不成?
据闻,西域五十多个国家中,现在势力比较大的便是匈奴、莎车、龟兹、月氏四国。尤其是匈奴,从西汉时期便屡次侵犯我边境,向来是我中原的一大敌人。虽则数年前曾被班昭招抚,自愿向我朝称臣,但只怕其心有异。
御医检查过,并无大碍,还是像上次一样,不过是气急攻心引发吐血,乃至一时失去知觉,服些药,养几日,便无碍了。
众大臣们得了消息,知道皇上无碍了,便都退下了。
皇上服了药,便渐渐转醒了,“那些大臣们,可还在,宣他们进来?”
“已经打发走了。皇上该歇着了,不能再劳累了。”
他叹了口气,“也罢,走就走了吧。”
“皇上操心国家大事,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自上次病了,便一直有些小毛病,您又不是不知。”
他惨笑,“怎么,绥儿生气了?”
“我当然是生气,皇上也不想想,您病了,担心的人是谁。您于心何忍呢。”
“你说的对。以后一定注意。”
“只是不知,皇上这次又是何故呢?有什么事,该交给大臣们想法子去,若是什么事情都让皇上一个人干了,那咱们还要大臣干什么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接到军报。匈奴一月前犯我边境,粮食钱财倒是没抢,只是无故杀了几百人。想来之前,他们不过是到边境抢些日常用品,倒不曾杀人。这次不抢东西只杀人,明显是向我东汉示威。”
“皇上想是可怜那些被杀的子民。”
“是啊。钱财抢便抢了,咱们也有军队,抢回来就是。便是这杀人,倒是不好提防。匈奴人都善骑射,一箭下去便是一条人命啊。”
“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刚才只顾着担忧气愤,还没来得及跟大臣们讨论呢。绥儿,你看该如何?”
“皇上问我,我可不敢说。”
他不解问道:“怎么?”
“不敢就是不敢呗。”
他无声的笑了,因为虚弱,所以笑不出声,“你不是连当朝皇帝都敢骂吗,还怕这个。”
我娇笑,“又笑话我。”
“您是尊贵的皇后,我哪敢笑话您呢。”
我笑道:“皇上知道便好。以后可要好好听皇后的话,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属下领命。敢问皇后,应对匈奴,可有什么好法子,还请赐教。”
匈奴犯我边境,古来有之,一直是我中原国家的心头大患。他们因着地利,经常以十几人一队的形式,背着弓箭骑着良马,扬着鞭子进入村庄,扬起一阵阵尘土,一阵抢掠之后,便即离去。甚至于杀人放火,奸杀掳掠,史上也常有之。
虽然边境也驻有军队,怎奈我中原地大物博,边境过长不能一一驻军,只在紧要处设有关口,驻有大军,以防匈奴来犯。至于那些不占地利的小村庄,便只能任其抢掠。毕竟,他们的行动太过机动,我大军也无法时时跟随。每次只是被抢之后得到消息,便一通猛追,将其打出我国便是。
一方面,边防军需防着匈奴进军中原,必须死守关口,另一方面,又得提防小股游寇的骚扰。结果就是疲于奔命,却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