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毒都藏在种子里。”我温声安慰道。
采诗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亏我当日没将它们碾碎。当日原是看它们红红的,很好看,才拣来玩的,也不曾想到是红绿遗落的,故也没向贵人禀报。”
我点点头,“此物有一个异常美丽的名字——相思豆。”
采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好听。”
打发采诗走后,我不禁暗自揣摩起来。相思豆本是南国之物,怎会在洛阳皇宫出现呢?而这些相思豆,又真的如采诗所言,是红绿遗落的吗?
翌日。
“贵人,今日还是接着昨天的,继续画吗?”
“算了,先收着吧,明日再说。”
看他们几个将画架收起,我对着晚月采诗道:“准备几样精致的点心,然后随我去张采女处。”
不一会,待准备就绪,晚月和采诗,一人端一盘点心,我们三人一路向张采女处走去。
“多日不见妹妹,特来瞧瞧。晚月采诗,将点心奉上。”
红绿连忙上来接了,“姐姐如此爱惜,愧不敢当。”
我拉起她的手,“妹妹客气了,久不来看望,倒是着实想念妹妹。一直羡慕妹妹一手好手艺,想着今日无事,特来请教。”
晚月也接口道:“是啊,咱们也想跟张采女好好学学呢。”采诗也随声附和。
我随意摆摆手,“你们,还是算了吧,我可是第一个开口的。你们啊,就先下去一边呆着吧,等什么时候我会了,再教你们。”
张采女连忙道:“姐姐客气了。红绿也会些,若是不嫌,不妨让红绿教教她们。”
晚月和采诗点点头,便连忙跟着红绿去了。
张采女便从柜子里一件件拿出刺绣的用具,包括底布、绣线、绣针、剪刀、绷子和绣架。张采女用的底布皆为丝绸软缎,颜色不一;绣线有丝线、金银线和丝绸缎带。
我记得曾听母亲说过,丝线,本也是南国之物。
“不知张采女祖籍何处?”
“贵人何故突然问此?”
我笑笑,“只是感叹妹妹的手艺,怕不是北方人氏。”
“姐姐真是聪明,我祖籍扬州庐江郡。”
“据闻南国景致不同洛阳,不知妹妹可有感触?”
她纫线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睛里也渐渐光亮起来,我于是问道:“妹妹可是想念家乡了?”
她手里的动作又继续起来,只是双手竟有些颤抖,“有什么可想的,不过是些难过的往事罢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了,眼眶也有些湿润。谁不想念家乡呢。虽然被父母转卖,虽然被主人抛弃,虽然辗转进宫,她的心底,应该还是想着那片土地的吧。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永远比不上那块承载她童年记忆的土地;这间应有尽有的宫殿,永远找不到曾经懵懂纯真的那个她。
我拿起一段红色缎带,“这个颜色,真是漂亮,不知南国的红豆,可是这个颜色。”
张采女急忙大声答道:“姐姐博学多才,竟然听说过‘红豆’。它真正的名字是相思豆,并不是红豆,红豆只是因为它的颜色而已”,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不过,小时候听母亲说,它的种子有毒。怪不得古人说‘美若桃花,心如蛇蝎’,想想真是对,就像这相思豆,外表明明这么美,谁会料到美丽的外表里,是一颗有毒的种子。”
张采女突然发了这样一通言论,所指为何呢?
我正在犹疑,她突然拉住我的手,恳切的说道:“不过,姐姐却是个例外,人长的美,心地也好。每每念及姐姐对我的恩情,我便忍不住悲叹,若我果真有这么一个亲姐姐,也不会孤身流落至此。”
我只觉右手一片温热,原来她的眼泪,已经颗颗滴落在我的手上。
回到嘉德宫。
“你们可问到些什么?”
采诗回道:“红绿原推不知红豆为何物,后来耐不住晚月姐姐的恐吓,于是承认,当日那些红豆,确实是她扔进池塘里的。”
晚月接着回道:“接着,我又问她,可知红豆有毒,她急忙摇头,说不知。我瞧她的神色,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可曾问到是受何人指使?”
“问是问了,她只说是自己投的。因为爱那颜色,想着荷叶是绿的,故投些红色的果实。红绿相间,瞧着好看些。”
“她又是从何处得来?”
晚月摇摇头,“问了,可她就是不说。”
若果真只是因为好看,又何需大半夜鬼鬼祟祟呢?宫人并不能私自出宫,即便出宫,也得不到此物,想来必是有人私传入宫。那个给她相思豆的人,会是谁呢?
“不如,让元开去探访探访,贵人以为如何?”
我点点头,“你去安排吧。”
翌日一早,元开便来回话了。
“贵人,我已私下查问了,咱们**这些人,大都是咱们北方人氏,剩下的那些人里面,能随意出宫的也不过四五个人,而这四五个人里面,知道这相思豆有毒的,不过才两个人。一个就是李美人宫中的小九,另一个就是周美人宫中的黑牙。”
晚月突然嘿嘿笑了,“黑牙这名字,太好笑了,难不成他的牙全是黑的不成。”
“晚月姐姐可真是猜对了。他可不就长了满口的黑牙嘛。”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之后,你们可曾在池塘闻到些什么奇怪的气味?”
元开急忙回道:“有,有,一大早看到蝌蚪没了,我就闻到些腐烂的气味,可我想着,死了肯定是要腐烂的,有点气味,也是正常吧。”
“你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原来拍着脑门,双眉紧锁,良久,“大概是刚过了寅时了不久,那天太阳升的早。我记得,天还有些灰朦朦的,不过走近了看东西,已经能看见了。”
我问着采诗,“你可还记得当日,你看见红绿的具体时辰?”
采诗面露难色,“这个,贵人,我记不太清了,当日原是因为肚子疼痛,才迷迷糊糊的起床的,不曾记得看时辰。”
我点点头,采诗又急忙回道:“待我再想想,或可以想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