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我得到了他的答复。据他调查得知,皇后未入宫前,竟有一两小无猜的男子,就是那位虎贲军中郎将,此人姓赵名文渊,之后皇后不得已为了家族利益,入宫为后,而这位赵文渊,竟然弃文从武,坐到虎贲军统领的的位置。
想不到,这位看起来严厉的皇后,竟然还有如此一段风流情事。赵文渊,如此儒雅的名字,想来他弃文从武,不是为了守卫皇宫,怕只是为了时刻保护阴皇后吧。这座看似灯火通明,实则灰暗异常的深宫,总是不缺凄惨的故事。这又是一场可笑的政治婚姻。
这场悲剧之中,受伤的会是谁呢?皇帝,阴皇后,还是那位赵文渊?
“贵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贵人,皇上刚刚派人下了帖子,五日后于云台宴请朝中大臣及**诸人,庆祝皇后怀上龙子,每位娘娘都需献上贺礼物,以表达对社稷昌隆,江山永继的祝福。”
“你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就像那树上的黄雀,不过——吵死了。”我故作不快的说道。
“贵人还是先不要责罚咱们了,想想贺礼才是,别到时候拿不出手,起不丢人。”
唉,这几个人,果真被我宽待惯了。此后若是遇着严厉的主子,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到底该准备什么贺礼呢,这真是个问题。思来想去,竟没有结果,索性去问问张采女。
进入其宫中,窗前正放着一座绣具,想是才刚开始动手,还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张采女见我前来观看绣品,眼神竟有些闪烁,急忙拉我坐于桌前喝茶。
干枯的月季花苞,随着水温片片绽开,娇艳欲滴,茶水的颜色也逐渐变红,观之可爱,“妹妹可是在准备皇后的贺礼?”
她挽了挽耳前垂下的发丝,笑说道:“可不,想来也没什么可送,就这么点微薄的手艺,只能献丑了。”
“不知姐姐打算送何物?”
“正是不知,所以特来商量。”
她低头思索良久,抬起头笑说道:“我想到一物,山楂糕如何?皇后素喜甜食,况且我听说,怀孕的时候人都喜欢吃些酸的。”
我心里一惊,迟疑一会,“妹妹想的周到。”之后,我便告辞出来了。
转眼已是五日之期,距离上次见到皇帝与皇后,已有半月之久。这次,该好好观察观察两人是如何行事的。应该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吧。
自我进宫,这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隆重的宴会,高朋满座,美女如云,听不尽的歌舞升平,品不尽的琼浆玉液,尝不尽的山珍海味。殿前设一高台,皇帝与皇后坐于中间,**诸位则按照尊卑排位散于两侧。台下则是洛阳城内的各位皇亲国戚和朝中大员。
歌舞过后,先是**诸位依次献上贺礼,并无什么奇特,不过是些宫中日常之物,衣服,鞋子之类。待得轮到张采女,只见她拿出一块精致的绣品,是一副山水,一池荷塘,如此熟悉的画面。
先呈给皇上,他看过,啧啧称赞,转而递给皇后,皇后的脸上却瞬间变了色。发觉皇上还在等待她的答复,她急忙换上喜色,不住口的称赞,并当面赏了张采女一支玉簪。
我送的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不过是一双小孩的鞋子,简简单单的那种,是采月帮我做的。
接着是台下主人的贺礼,也并无特别。每个人依次上前献礼,说些祝福之话,人数太多,听的倒颇有些烦闷。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最后一个人,白衣飘飘,气度不凡,双目有神。只见他走上高台,可手里却并未拿任何贺礼,我正纳闷间,只听他说道:“臣蔡伦,恭贺皇上皇后育有龙子。只是臣想,既是龙子,普通贺礼恐不能般配,臣想当场献画,不知皇上可准?”
皇上身后伺候的急忙拿出一块精致白绢,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一支气势磅礴的飞龙便跃然其上,引来诸大臣一片赞叹之声。
“早闻蔡卿有此才艺,下笔如神,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皇上面带喜色赞许道。
蔡伦,不知此人何来路,倒是第一次听说,只是画画时一气呵成,颇有些大家之风。
宴会结束后,回到嘉德宫,全身酸痛,挺直腰背端坐了那么久,不累才怪,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第二日一早,睁开双眼,对着纱帐发呆。张采女的那块绣品,绣得明明就是我未完的画稿,看来她真是太喜欢那处风景了。而皇后看到那些时的神情,又说明了什么呢?
难道,她曾经见过?想至此,我不禁哑然失笑,皇后久居深宫,哪会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犹记得皇上昨日宴会上对皇后的关切,不时帮其整理衣襟,抚摸她的发丝,全不是平日所见的那个人。想来要做父亲,连人都变的温柔了。生命就是如此神奇。
用过早膳,元开通报,张采女来访。
“姐姐昨日的鞋子,做工真是精致。”
我尴尬笑了,“谈不上,不及妹妹的绣品。本来确是想做山楂糕的,怎奈手太笨,竟做不成,只能做点粗线针线。”
其实,我又哪里会做什么针线。
天气日渐转暖,春风佛面,黑色的燕子已经从遥远的南方飞来,在人迹罕至的宫殿檐下,做出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巢。去年的此时,我在何处呢?前年的此时,我又在何处呢?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打湿了阶前石缝中的泥土,一股清新的泥土的芬芳弥漫整个宫殿,天色也渐渐暗了,虽然才是傍晚,晚月点起灯烛,这样的雨天,正是拥被看书的好时节。
可惜,这样的美事,竟然被一不速之客打扰了。皇上突然驾临嘉德宫。自从上次我触怒龙颜,他就再未来过此处。
他穿着赤金龙袍,可脸上竟全是沧桑之色,眼神里满是倦容,“近日过的可好?”
“很好。”
晚月进了茶水离开了。
“皇上想是操劳国事,神色疲倦,何不回宫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