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三王爷,当今皇上的胞弟夜澜暄。
柔和的日光笼罩在他的周边,与其浑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气格格不入,健硕的小麦色皮肤,如鬼斧雕刻般的脸庞,额前有几缕发丝自然垂下,剑眉入鬓,双目如炬,眼神中透着丝丝淡漠,冰凝悠静,这是只有皇族,天生的王者才能具有的浩然雄浑的霸气。
夜澜暄走到床头
“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清冷的嗓音没有丝毫杂质。待所有人都退下以后,夜澜暄望着床上的布衣妇人,缓缓蹲下。
他抬起右手,把妇人如墨的凌乱发丝一一理顺,左手握住那双洁白的素手,久久不语。单薄的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越来越纷乱的思绪。眼神里闪烁着炽烈的光芒。
“皇姑姑,澜暄来迟了。我找遍了全国,但没想到,原来你就在皇城附近。”
夜澜暄的呼吸急促,双肩微微颤抖,右手埋入破旧的被褥间,指甲划裂薄薄的被单,复而揪紧。
床上的人静静的躺着,苍白如纸的面庞没有了生气,往日温婉明媚的笑颜不知所踪。
虽然身穿布裙,不施粉妆,仍难以掩藏一身的尊贵气息。
“他被皇兄抓了,以叛国的罪名处以极刑。姑姑,对不起,澜暄没能帮你。皇兄说了,他会帮你再觅良人的,只是你们的孩子真的不能留,反贼之子,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琉澜国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边境六国虎视眈眈,稍有不测,我们不能拿琉澜的千秋基业与全国百姓的生死冒险。皇兄也很痛苦,可是真的没办法呀!”
夜澜暄声音渐渐沙哑,隐约的低泣传来,一滴泪,落在了公主夜雨晴的手背上。
“姑姑,现在,你要澜暄该怎么办?”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至亲的离世,即使是王爷,也无法一下子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夜澜暄和夜澜天的母妃早逝,是他们的姑姑雨晴公主力排众议,坚决要抚养他们,才得以让他们在明争暗斗,残酷冷血的皇宫中生存下来。
所以,对于这位皇姑姑,兄弟俩有着太深的感情。当驸马的叛国行迹暴露以后,夜澜天不得不作出那样的选择。一面是当诛的叛贼,一面是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公主,愧疚自责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心绪深深纠结着他们。
现今,一切都太迟了,夜雨晴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出走深宫。孩子平安降世。她却香消玉殒了。
这也许是世间所有为人母者特有的情怀。付出生命,无怨无悔。
夜澜暄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望向旁边襁褓中的婴儿。那个孩子不哭不闹,应该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望向孩子的小小脸庞时,他也怔住了。
“云天!”
嘴里呓出了那个多少次午夜梦回时轻喃的名字,孩子的眼睛像及了那名女子,空灵深邃。梦里那名女子总是望着自己,嫣然一笑。
孩子望着夜澜暄,一眨眼间,似乎道尽了千年的情怀。她朝他笑了,那样的表情从一个刚出世的,又生的极丑的婴儿脸上流露出来,透出绝世的芳华,刹那间,流光四溢。
夜澜暄的眼睛迷惑了,他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夜澜暄站了起来,又回头望了一眼孩子和皇姑,握紧拳头,继而转身力离去。
孩子,自始自终都没有哭泣一声。
“王爷,那两名妇人怎么办?”屋外的将领见夜澜暄出来,随即问道。
“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明白。”
“把雨晴公主抬回宫中,你留下来,藏在暗处,密切注意屋子四周的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是”
夜澜暄快步走到自己的爱驹前,飞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片刻后,皇宫里,皇帝的书房中,夜澜暄跪在夜澜天身旁,把刚才的事对皇上说了一遍。
“姑姑死了?”夜澜天的身子微微一晃,和弟弟酷似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然而眼神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透彻心扉的痛,有着身为王者的无奈。
“孩子怎么了?”
“死了”
夜澜暄微微一顿,低低的说到。
“夜澜暄!”
夜澜天声音忽然拔高,语气里有很强的愤怒。
“她是我的亲姑姑!”
“我知道。”
夜澜暄抬头望着皇兄,眼睛里透着坚定。
“罢了,一切已成定局,你出去吧。”
夜澜天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一旁的龙椅上。目光变得呆滞。
“臣弟告退。”
夜澜暄快步走出书房,来到御花园后,又慢慢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皇兄,但是你是皇上,这些事就由我来承担吧!”
望着园中锦簇的花草,再也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俩,尽情的嬉戏,无忧的欢笑。
孰是孰非,是身在帝王家的悲哀。
月光洒在美丽的花朵上,淡淡的,透着丝丝哀愁,御花园的长长甬道上,从此又少了一名“过客”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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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嘹亮的哭声从屋里传出,寂静的深夜里,倍感难耐。
负责盯梢的将军司徒空蹲在屋子不远处的高大古树上,石头般僵硬的脸庞难得的抽搐着。
“都一天了,王爷到底啥打算,再这样下去,这孩子不是哭死就是饿死,哎,可怜的孩儿啊,不是我见死不救,我也知道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我也饿呀,该死的,为什么没人给我送吃的,小孩儿,万一你要死了,可别来找我呀,要找就找你那个王爷哥哥,他钱多,权大,哼,报复起他来,肯定很爽!嘿嘿。”
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司徒空的表情,不过,光听这声音,阴森森的,也够吓人的。
“哎呦,想起来了,我好像忘了嘱咐其他人给我送饭了,妈呀,哼,夜澜暄,你个小叶子,亏我们还是兄弟,你就给我这么个苦差事,回去以后,哼哼,再有花魁美女,本爷绝不通知你!”
司徒空越想越气愤,胡乱折下树上的叶子,塞进嘴里,使劲的嚼,狠狠的咬
同一时间,屋内的床上,小小的人儿也许是哭累了,眨巴着眼睛,停止了哭泣。
“呵呵,终于来了,没想到无为这次尽然没有封住我的记忆。”
伸出自己的小胳膊短腿,自我欣赏了一番。
“不是吧,啧啧,这也太黑了吧,当初听那两个产婆说,好像脸也很丑。”
说着,双手抹上了自己的脸庞。
“可恨现在没有镜子,哎,算了吧,找夜舜要紧,不知道他在哪儿,变成了什么摸样?”
云天抿着粉嫩的小嘴,又陷入了深思
“没关系,我一定会认出他来的。既然已经重生了,那就痛痛快快活一回吧!千年的孤寂都熬过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云天轻笑,不过这样的表情放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脸上,说不出的别扭。
继续欣赏她现在的这副模样。
“嗯,这肉好绵好软呐。”
云天颇为享受的用左手捏着自己的右手,那表情,那姿态,如果有人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很诡异吧。
“好吧,我现在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嘿嘿,那我就好好体验吧,据说做小孩很占便宜的,嘻嘻。”
云天眸光狡邪,笑的却不伦不类。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突然变成小孩的模样,任谁都不会适应吧。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这副身体软的动都不能动,我不会什么都没做就先饿死吧。
那个什么王爷,光长得好看,心也太狠了吧!”
云天摸着自己的肚子,皱着细细的柳眉,很是着急。
“不行,我还得哭,要不然,谁会注意到啊。”
“哇……”
蹲在树上的司徒空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唔,苍天啊,谁来救救我”
司徒空匆忙抓紧树干,抬手拂额。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此时深深的夜幕下,显得特别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