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段颖依旧早起,来到院中练习柳昇留下的图册。
这法子段颖从得到便勤练不堕,每日只觉得神清气爽,于身体而言,这已有了几日没有再中午昏厥了。他心中大喜,这法子勤加练习,果真有效。
这法子练着没有多大的动作,只是在院中依照上面所述,缓缓抬手踏足,不比那横练的功夫刚猛直健。却更像是呼吸吐纳之法,讲究的是气息绵长,缓缓而动。
段颖今日练着却心中甚有感触,如自己一般。此时自家还很是弱小,比不得镇南将军手握天宪,比不得东南世家根基深厚。这想要让自家便的壮实,有话语权,不再任其玩弄,那便要积蓄些实力。只是断不能行刚猛之道,当是春风化雨般,润物细无声……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又练了一遍才收手,旁边采香见段颖停了下来,手中拿着披风走了过来道:“公子今日怎的练了这么久?”
“心中偶有所感,便忘了次数。这法子当真是好,柳先生大恩,他日定当报答。”段颖让采香为他系上披风说道。这早晨露水甚重,段颖练了这许久,出了汗,穿上披风以防万一。
“公子气色却是比之前好的多了,那柳先生当真神人也。”采香细细打量,看着段颖,欢喜道。
其实之前段颖也是有变化的,只是她长在旁随侍,自然不好发现。段颖去往军营这几日,回来后气色比之前要更好,变化的更多,也是采香细细看了下才发现。
“自家身体自家知晓,也只是稍减痛苦罢了。”段颖看向采香,摇头苦笑道。
“公子不必灰心,这已是有了起色,公子多加练习,必然会好的。”采香急着说道,便是怕段颖灰心。
“嗯,这我知晓。呵呵,丹颐来了。”段颖同采香在院中闲谈着,看着丹颐端着药汤过来。
这个独院中,依旧是采香同丹颐两人侍候这段颖。也有些下人,但都是干些杂役,在院中也不能多呆。每日煎熬药汤依旧是丹颐在做,并不曾假他人之手,自那日段颖劝过后,便没有再劝。
院中有石桌,丹颐放下药汤,对段颖道:“公子,已是煎好了药。”
段颖看着丹颐道:“这般辛劳,让我怎的忍心?”
丹颐被段颖看的脸色微红,垂下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是丹颐应该做的。”
“哈!这伶牙利嘴的丹颐姑娘,怎么成了这样?”段颖见丹颐此时样子娇憨,不由的出口调笑。
“采香姐,你看看公子。”丹颐听闻段颖这般说,脸色更红,便想拉采香帮忙搀和一番。
“公子是在夸你呢,很好啊。”采香抿着嘴,轻笑道。
“那是我夸得不够了,想我们丹颐姑娘,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这般娇媚体贴之人,哪里能做这等杂物?这不知丹颐姑娘要想要做些什么活计?”段颖笑着说道,那边采香早已是笑了出来。忽闻院中这笑声如清音般响起,当真令人迷惘。
丹颐被段颖一般夸赞,头已是垂在胸口,只见那耳后通红,此番神态,说不出的媚人。
段颖用手挑起丹颐下颚,鬼使神差道:“姑娘,你就从了小生吧!”
丹颐此时却是泪眼婆娑,悲声道:“公子,你若这般,便是要了丹颐,丹颐又能若何?”
她们作为段颖的贴身丫鬟,自小便在一起。在大户人家眼中,他们便早已是段颖的人,待取了正妻,便会被提为妾室。段颖此时真要了他们,也是没有奈何的。
“呵呵,这个玩笑却是过火了。丹颐,你家公子给你陪不是了。”段颖连忙放手,对丹颐行礼道。
“哪里敢当公子行礼。”丹颐侧身避开,道:“公子,丹颐不怪你,是丹颐心中想多了。”
段颖之前虽偶有玩笑,却只是调笑一番,并不过火,今日不知为何,对丹颐如此。丹颐一时不习惯,没反应过来,才造成如今尴尬。
“是某的错便是了,可不敢得罪丹颐姑娘。你家公子吃药全要靠丹颐姑娘来供应呢。”段颖对着采香眨眼说道,惹得采香一个白眼,没有接话。
“公子,药已经可以喝了。”丹颐尝了尝石桌上的汤药,说道。
“嗯。”段颖端着药碗,细细看了看,才一饮而尽。
……
段颖吃了早饭,便去往前院书房,并让人把赵顼叫来。赵顼来的甚快,到了门前请示了一番才进了房中。
“公子。”赵顼对段颖拱了拱手道。段颖正在欣赏这书房中的字画。前主人买房子是时候,这书房中并不曾动过分毫,段颖偶尔进来看过,便喜爱上了。
“子昌来了,坐。”段颖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他也坐了下来。
赵顼恭谨坐下,昨日那般情况,他虽是留了下来,却无狭恩求报之意。相反,此后便可能在这里常住下来,对着这家为公子,当是小心为妙。虽说昨日不是自己之过,却也惴惴不安。
“昨日之事,吾心中甚愧。也不怕子昌笑话,昨日听闻项焉要杀某,当真是吓着了,所用才没有说让子昌离去,也不会令子昌如此难做了。”段颖叹了口气道,昨日过后,只怕赵顼名声是坏了,世人必会当其为贪慕富贵之辈,耻与相交。
“公子,昨日留下是子昌自愿,不干公子之事。”赵顼起身道,段颖如此交心之言,着实令他感动。
“世人只当子昌为贪鄙之徒,却不知你‘三杯许然诺,五岳倒为轻’,世人不知,我却只你心中何想。你顾念着你我之间约定,断然留下,哎!是颖负你啊!”
赵顼翻身拜倒,说道:“公子以国士待我,当以国士报之。顼虽不才,却也是甘心为公子驱使,以效犬马。公子不必如此说,顼断无怨言。”
段颖扶起赵顼道:“非是这般,昨日是怕那项焉,所以留下子昌。但实是不敢再让子昌名声受累,此番便是想让子昌自去,解释一番。”
赵顼摇摇头道:“公子心地仁厚,待某甚重,顼岂可做无义之事。这名声与我又有何干?只是待见了项公至与几位兄弟,解释一番罢了。”他说的如此轻松,心头却甚是痛楚。这一番解释,岂是轻松?十多年的兄弟,怕是要散了。便是见到,时隔许久,几人如何能信这解释?便是回复原初,只怕也是心有芥蒂。
段颖摇摇头,没有再说这些,转而问道:“子昌,这些时日,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听闻段颖问起这事,赵顼也不作姿态,直了直身子道:“也正是要汇报给公子呢,府中不止武卫有问题,新来的下人中也是有问题的。”
“下人不必管他们,在这丹陵城中,哪里能做得滴水不露?但这些武卫却甚是重要,他们作为我随身扈从,哪里容外人染指?”段颖对那些新进下人,并不关注,但武卫却慎之又慎,这关乎自家安危。
赵顼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十多人的名字,对段颖道:“公子,武卫中间有可疑之人,都写在这里。这些时日,某在外物色了一些人物,每日盯着府中。但有人进出,都记录在此。府中下人中也暗中找了几个忠实可信之人,让暗中查看府中情形,便是发现暂时只有这几人交通外人,多是往中都去信。
“嗯,子昌有心了。”段颖看着名单上面,并无自己看中之人在列,心中松下口气。
“子昌,做这些事务可是委屈了你?若是不喜,某便安排你进军中行事。”段颖暂时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便会想法子除去,能得一时安定。
而赵顼来继续做此事有些屈才了,他本位顶天立地之人,今日段颖要让他来行窥秘隐私只是,着实会难为赵顼。段颖言道:“往日你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止从容。让你做这等阴私之事,实非吾愿也。若是不喜,此番事情已了。你可在军中先屈就一段时日,或可离去,某不会多加阻拦。”
“公子不必如此,这是某甘心为之。若公子不弃,愿继续为公子驱使。”赵顼再躬身拜倒。
“若是子昌愿意,某求知不得。”段颖喜道:“得子昌,如胜十万兵马也!”
“当不得公子夸赞。”赵顼谦逊了一声道:“公子,依顼之见,这还要公子继续支持,广纳人物,为公子驱驰才是。事成,则丹陵城中但有异动,公子便可知晓。公子初始让某负责此事,便是要探听这孙召何人。公子若是眼线广布,岂不便宜?”
“子昌大才!”段颖笑道,赞了一声道:“却是要这般,这眼线好比耳目一般。没了眼线,便好似聋了瞎了一般,任人宰割。昨日那若是能探的曹郧是否接到圣旨,那今日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岂会如这般受制于人?”
他初始只想把府中内奸捉出来便好,此时听赵顼劝道,他面带笑容,说道:“子昌,如你这般,便是要建一个体系了?嗯,子昌可自去谋划一番,伺候却不可如此散漫,也当有个正式的名号。唔,便叫十三楼吧。”
“十三楼?”赵顼细细品味着这带有浓浓江湖之气的名字,便想到这是要放到江湖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