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稍纵即逝,花灯长街在缓缓前行的马车身后,渐渐倒退,回首望去,万家灯火浩如烟海,良辰美景奈何天,却唯独留不下这份温暖。曼冬最初悸动的心多了份落寞,安静地坐在车内,摆弄着刘彻赢来的花灯。
“真的这么喜欢?”刘彻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曼冬被这突兀的问题打断了思绪,愣愣地看着刘彻,想到方才种种,不禁脸颊上多了层红晕,娇羞地低了头,轻轻点头道:“嗯,臣妾很喜欢,多谢皇上。”
刘彻微一挑眉,神色间颇有不满:“我喜欢听你方才那么唤我。”
方才?曼冬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她方才叫他……相公?他居然说喜欢……曼冬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偷偷瞟了眼刘彻,见他也正看着自己,顿时像被电击了一般,迅速又埋下了头,尴尬得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空气中多了些暧昧的成分,曼冬两只小手抓着衣襟,在双腿间不自然地安放着。忽然刘彻的一只温暖的大手猝不及防的搭在了上面,曼冬浑身一凛,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整个人更如触电一般,僵直了身体,脑海里拼命转过各种可能。
“娇娇……”依旧低沉浑厚的嗓音,像石子一般,碰撞着心内的某个地方。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车帘没有撩开,只听郭舍人的声音在车外想起:“皇上,是赵绾大人有事求见,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
刘彻听闻,只是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单单用鼻子发出了轻微声响,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先去宣室殿等着朕,郭舍人驾着马车先去未央宫。”
曼冬讶然,没想到刘彻居然会放下朝政,先送自己回来。不过,那个叫赵绾的人,似乎在哪里听过……
未央宫门口,又蓝早已在等候了,曼冬下了车,刘彻撩开帘吩咐了几句便赶回了宣室殿。
“主子姐姐,回神啦,别再看了。”又蓝捂着嘴轻笑着。
曼冬一脸赧然,回头嗔怪道:“臭丫头,我哪有在看什么。”
又蓝抿住唇,故意一板正经道:“嗯,是又蓝错了,确实没看,只是那眼睛珠子恨不得跟着马车走了!”
听罢,便知是挑逗自己的,又瞧着身边丫鬟宫监好几个,怕是也被听去了,羞得上前就要将又蓝“就地正法”了,又蓝亦是小孩儿心性,这几年被曼冬调教得没大没小惯了,哪里肯等在原地受罚,早就机灵地逃开了。
又蓝气喘吁吁地被曼冬抓住了,被一阵小小“惩罚”后方才收起玩笑心思道:“主子姐姐,依又蓝看,皇上是越发的疼主子您了,您看哪个宫的娘娘能被皇上带出去游玩?就连那静云轩的卫美人也不曾。”
曼冬收起手势,想起晚间种种,娇羞一笑,不自然的又傻傻地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痴痴看着。
自那日刘彻中途被赵绾找去以后,似乎又忙碌了起来,连续几天都未见着人影。
转眼便又过了一个秋冬,如今已是武帝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
前日经过御花园,刚见嫩芽新蕊冒头,便知又是一度春秋。这一年朝堂上新政之风愈演愈盛,这也是后来刘彻对她说起的。联想到当初来找刘彻的赵绾,曼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年前,这新政便已秘密地开始了。只是事情极为隐秘地进行着,怕得就是窦太后的干政。曼冬知此更是义不容辞地答应帮助刘彻。
只是,这个新政能成功吗?历史上明确说明,汉武帝在公元前139年的新政是以失败而告终的。记得上次他带来的削官削爵的名单中,好似大部分都是窦家的人,似乎打算一个个地扳倒收权。若真是如此,史书上说的因侵犯了宗室利益而致使新政挫败,恐怕跟窦太后维权不无关系,难怪刘彻要自己从中帮衬,忙着窦太后。
不过既已是两千多年后白纸黑字的事实,又怎么去改变呢?新政朝野内外沸沸扬扬,精明睿智的窦太后即使不知道当中细则,当真就任由刘彻改革一点动静都无?真的是因为自己在中间的作用?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总觉得中间有什么玄机,曼冬苦思冥想不得其果。
“夜深了,主子姐姐,您要不要先休息了?”又蓝见曼冬一直在沉思中,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见曼冬似是稍稍缓过了神,方才插了这一句。
曼冬并未作理,偏了头看了看门的方向:“皇上这会儿还在宣室殿吗?”
“之前郭公公来传过话,是这样说的。”
曼冬微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又蓝退下。
要不要劝劝他新政之事不要操之过急呢,至于大肆打压窦氏一族,恐怕也要缓一缓啊。可是记得上次也稍稍提过一回,他就以为自己有意偏袒窦氏,差点又闹翻了。只是……
曼冬的眉头不自觉地纠结在了一起,隐隐透着彷徨与无奈。
“琼壶歌月,长歌倚楼;花前月下,一尊芳酒。如此良辰美景,皇后娘娘为何愁眉深锁呢?”
不知声音从何处飘来,曼冬仰首环视周遭却无一个人影,一丝不安袭上心头,装着胆子警惕道:“谁?出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曼冬只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升起一股莫名的压力。鼓足勇气,猛的一回头,正想发狠,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刚提起的气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涨得脸颊通红,看上去像极了羞见情郎的小妮子。
“你,你怎么进来的?”曼冬很丢脸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清风明月,卓光坏坏一笑,朝曼冬的方向走了几步,曼冬下意识地倒退着,卓光很满意逗弄她的效果,毫不在意地绕着手中的玉箫,煞有介事道:“想你了,就来了呗!”
“轻狂!”曼冬鄙夷地丢出了两个词儿,把脸扭向了一边。
“哪里轻狂了?”
说话间把脸贴向了曼冬,曼冬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硕大的脸庞,一怔,气急败坏地将卓光猛地一推:“姑且念在那日你救过我的份上,本宫不与你计较,你要是再不走,本宫可要喊人了。”
看着被自己逗弄得眉毛都要竖起来的人儿,卓光勾唇浅笑,再不玩笑,认真道:“今天来此,确实是有件事想告知皇后……”
“什么事?”曼冬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