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回事儿?”正要更衣的曼冬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不由皱眉。
小春子进来,道出了刚刚发生的事。
“主子,是卫美人,她说要见您,奴才回说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她身边的那个冬灵就不依不饶了,非说是奴才有意阻拦……”
曼冬一抬手,打断了小春子接下去的话,这事儿已经是明摆着的了,那个冬灵丫头上回在自己面前都傲慢得紧,更何况对象是小春子,不起争执才叫怪呢!
“让她们进来吧。”曼冬穿戴好,淡淡地吩咐着。这刚一回宫就要开战了么?倒是有趣。
前堂,卫子夫领着冬灵笑脸走了进来,可这笑在曼冬看来似乎夹杂着什么别的含义。卫子夫倒还好,依旧恭敬有礼,可那冬灵丫头像是得了什么宝似的,越发的神气了。
“美人不必多礼了。”
卫子夫刚想行礼就被曼冬制止了,曼冬瞧着卫子夫,数月不见,仿佛又饱满了许多,整个人更是容光焕发,定是刘彻的功劳吧。想到这里,曼冬的心内有些酸酸的,撇撇嘴瞅着一边的冬灵,那丫头得意地正拿眼睛在殿内乱瞧,曼冬看着便来了气,沉了声道:“本宫才回宫,美人急急来此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卫子夫恭敬地低下了头,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姐姐,特意前来看看,这宫里也就咱们姐妹最亲,想着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合着这么快就开始套关系了,还姐姐妹妹的,听着就恶心,谁跟你亲!我可是对你一丝半点都不了解。曼冬心内腹诽,可面色不改,神色浅浅道:“美人说的是,只是今日实在是乏了,加之皇上待会儿要过来,本宫也得准备准备,等改日本宫精神头好了,咱们再好好聚聚。”
卫子夫听此微一愣神,方颔首道:“是臣妾的错,臣妾此来鲁莽,打扰到姐姐休息了。”
“不就是见皇上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主子都有身孕了……”冬灵偏过头,不满地嘀咕着,声音虽小,却依然入了曼冬的耳。
身孕?果真是错过了很多“精彩”呢!曼冬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阵阵作痛。
有些事情不想听,却偏偏飘进了耳朵里,入了心,然后想不在意都难。曼冬现在就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她傻傻地认为,只要努力地改变陈阿娇,一切就可以不同了,他会盼着她回来。
可是,威胁依然存在,甚至比想象的还要措手不及。仿佛三个人中,她才是那个第三者,是她插足了他们,她才是真正多余的那个人。
冬天快要过去了,可天还冷着,曼冬搭着貂毛披风,站在椒房殿的长廊上吹着冷风,她需要清醒,更需要冷静。
一个修长的人影渐渐出现在眼底,迈着沉稳的步子,一点点朝她走进。刘彻走上了大殿,曼冬静静地瞅着,没有挪动分毫,仿佛被定住了。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没有说一句话。
刘彻,一个有着雄韬武略的帝王,可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忽远忽近、似好似坏,偶尔一个眼神都叫人琢磨不透,真的很可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下一秒,他又会以怎样的理由,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
他的心中除了家国可有其他?他有怜惜的人吗?到底自己算是他的亲人,还只是他的一个工具,可以弃之如敝屣。
“天冷,进屋吧。”像是劝解的话语,却仿佛是命令的口气,不得不遵从。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微微一笑,走到了刘彻的身边,跟他一起进到殿内。
“皇后在外一切可好?”刘彻喝着暖茶,随意地问了一句。
“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安好。”曼冬温顺地回着。
“那便好。”
两方的气氛僵住了,之间似乎找不着可以闲聊的话题。“方才子夫是不是来过了?”
“是。”曼冬没有多说一个字,如果他不提起卫子夫有孕之事,她也不会提起有关她的分毫,这次她不会笨得擅自揣摩他的意思,去进封卫子夫来讨好他。
刘彻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沉声道:“皇后需要如此拘谨么?朕很可怕么?”
曼冬心颤,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刘彻:“不,皇上不可怕,是臣妾不知如何与皇上相处。”
“不知?”刘彻轻蔑一笑:“你是朕的皇后,还要朕教你么?那皇后跟张骞跟李陵便能相处自如,跟朕就不成了么?还是皇后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个刘彻,怎么总是爱给别人无端安罪名,曼冬有些愤愤:“皇上您多虑了,没错,臣妾跟张骞、李陵是很要好,却对皇上敬而远之,皇上难道自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刘彻微有火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曼冬不管不顾接着道:“正如皇上刚刚所言,臣妾只要微有不恭敬的地方,皇上就会发怒,试问我们怎么可能如平常夫妻一样呢?皇上是君而臣妾是臣,臣妾只有忌惮,只有恐惧。”
刘彻拳头紧握,似是要爆发了。可曼冬却是视而不见,继续说着。
“在臣妾心中,夫妻是两个人,只能是两个人。臣妾钟爱的,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笑话,从古至今,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朕是皇帝!”刘彻被曼冬的理论气得不轻。
“既然皇上做不到,又何必为难臣妾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曼冬坚硬地回道。
刘彻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暴怒道:“难道朕有后|宫,皇后也要有面首不成!”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您又曲解了。”曼冬看了看一脸阴鸷的刘彻,看样子今儿个不解释清楚是不行的了。
“《诗经》里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臣妾一直被这句话感动着,想着将来要是也能如此,无怨无悔。”曼冬抬眸看向刘彻,接着道:“这个‘子’从来指的是一个人,皇上**多有佳丽,臣妾从来不是皇上的那一瓢饮。皇上的人不属于臣妾,皇上的心里也不曾有过臣妾,既是如此,臣妾就安守本分,不作非分之想。”
刘彻移步走到曼冬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皇后的言辞一向离经叛道,今日想必是皇后累了,朕就不予追究,若有再犯,非怪朕不念情分。”
一盏茶时间,来去匆匆,又只剩下曼冬一人。
“主子姐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又蓝瞅着刘彻离去,才悄悄走了出来。皇上主动来一次不容易啊,这一次又被气走了,又蓝摇摇头,真不知道该如何劝主子把一切看开。
曼冬木讷地坐在原地,回想着刚刚的事情。她从不奢望刘彻会接受她的这一套思想,可能在他心里,什么情爱都无关紧要,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纠结其中。其实她也一直告诫着自己,要学会忍耐,试着去接受,可是以为可以,却发现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