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气味依旧在空中飘散，卡洛斯看着高悬空中的三颗交相辉映的月亮。
“伊苏……”他情不自禁的呼唤，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旷的原野中幽幽回荡。
“撕拉……巴卡……”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刺入卡洛斯的耳膜，卡洛斯惊喜的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
他面前的这个生物，已经全身腐烂，或许她的一个细微动作，都会导致身上的腐肉坠落。怪物面部的暗黑色的皮肤下充满了黑褐色的脓血。她胳膊上的脓血包已经打破，清晰可见一层让人恶心的皮肤，依附在骨骼上。
“阿巴……斯达麻……”这个生物就是一阵嘶叫，变异让她的声带遭到了毁灭性的的打击，再也不能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用这种嘶叫一般的噪音来表达情感。
她和城里的所有的曾经的人类，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连生者他们都算不上，严格算来，只能把他们归类为死者，死后灵魂不得安息的死者。
僵尸伊苏把猎物放下，在她精心的拿取下，这只没有遭受瘟疫的山兔，并没有接触到她充满瘟疫的腐败血液。
放下猎物的伊苏，一瘸一拐的离开草棚。这大约是几周前留下的损伤。
卡洛斯曾经尝试这为她治疗，也因此动用了尘封已久，发誓不再使用的主的恩赐——魔法。
他拿别的僵尸实验，发现原本用来救死扶伤的魔法，在他们身上使用，留下的作用却是致命的。
当柔和的淡白**法光辉亮起，在僵尸的身上留下的不过是一片焦黑。
卡洛斯又尝试着，去用常规的草药，为伊苏治疗，可是也是毫无用处。
而满身伤处的伊苏却依然每天如旧的活着。
所以，卡洛斯明白了。
僵尸其实就是这样，伤病既不会致命，也不会痊愈。
整座城里的人都变成了僵尸，仅仅只有他没有变。这很奇怪，卡洛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变成僵尸。
毕竟那样他就可以融入僵尸们的圈子了，在他的眼中，这些僵尸都是拥有智力的，而不是只靠本能去行事的。
可他毕竟是人类，不是僵尸。所以，他不了解僵尸圈里的事；所以，他听不懂僵尸们的语言。
而变成僵尸的伊苏，却还在照顾着他。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
卡洛斯离开草棚，捡起野兔。夜晚的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他不断的流汗。
所幸，夜空下的原野是十分美丽的。还有萤火虫的光亮，时常亮起。
在这种气候下想找到干柴，是很有些困难的。还好卡洛斯还存了一些。火被很快的升起来，橘色的火焰不断的跳动。
支好支架，把野兔拨皮，去内脏，叉好，架在篝火上。不多时，肉就被烤熟了。在适当的时间撒好作料，烤兔的香味扑鼻。
……
“布万加，我闻到烤肉的味道了呢。”敏泰欢快的说道，少女的衣服已经不像原先那么洁净，头发也有些乱，脸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灰尘。不过，她的心态，依旧很阳光。
“我也闻到了，估计能碰到生人。”布万加回答道，并警惕的扫视四周，在这几周中他的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按照他自己的算法，他现在应该可以算是摆脱学徒身份，正式成为一名剑士，黑铁下游剑士。
可是尽管他的剑术进步的很快，尽管赤焰剑术是属于白银级的高级剑术，情况依然十分不乐观。
他万万没有想到，瘟疫席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上一世，当他阅读历史时，对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感触，可是当他身临其境，真真切切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就发现这一切原来是这么无情。
瘟疫以恐怖的速度席卷大陆，无数的在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后一刻就被推向了生的另一边。而且灵魂还不得安息。
按照他上一世所在的光明教廷的说法，就是，无法救赎的人，被恶魔引诱，迈向主的对立面。
他们真的是被恶魔引诱？不，不是的，他们是无辜的。
当然，灾难也往往与机遇并存，这一次的灾难也是如此。
这次灾难中的机遇有二，其一是在这些变异而成的僵尸脑中，蕴藏的晶体。而另一个就是，这是历史上面积最大，波及范围最广的一次魔潮。
得以余生的人们，很大的一部分都在这一次的灾难中拥有了驾奴魔法的能力。
布万加抽出长剑，他看到了一只僵尸。一只女性僵尸，这只僵尸从飘来肉香的方向走来，一瘸一拐。身体早已不堪重负，随着她的动作“吱嘎，吱嘎”的响着。
他在疑惑要不要击杀他，这并不是无用功，僵尸脑中的晶体对布万加也有很大的益处。如果不是因为晶体的缘故，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周的世间中，就从剑士学徒，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黑铁下游的剑士呢。
“请不要伤害她。”一个显得十分疲惫，但具有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卡洛斯刚刚在烤野兔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谈话声。便急急忙忙的向声源处赶去，以至于连烤兔都忘了从火上拿下来。
“不要伤害她，”卡洛斯重复道，他直直的盯着那个手执长剑的青年，知道那个青年把剑入鞘。“谢谢。”
青年人和他的女伴，向后退了数步，离开僵尸的攻击范围。等到僵尸走远后，青年人问道，“为什么？”
卡洛斯被问住了，没办法，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生者的他，想与人交谈。可是谁让他，本性就不善言谈呢？
“因为她以前是我很好的伙伴。”卡洛斯回答道，“去我那坐会？”他发出邀请，他看眼前的这两个人觉得不会是坏人。
男人的直觉时常是不值得相信的，这一次直觉的正确，纯属意外。
“你就住这里？”布万加有些诧异，这个阻止他砍僵尸的人，看起来年纪不会很大，至少对于他这个两世加一起的岁数足以破两百的人来说确实如此。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很不错的，用布万加的话来说就有一种贵族的气质。所以他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怎么能不让布万加惊讶。
“嗯，”卡洛斯，拿出刀，虽然因为他的突然离开，烤兔有些地方烤焦了，不过并不影响其它地方的味道。“我叫卡洛斯，你呢？”
“布万加。”布万加接过卡洛斯抛过来的烤肉，仔细检查发现这居然是没有受到瘟疫污染的肉，看看卡洛斯的体格，布万加可不相信这是他能捕猎到的。
他把烤肉给了，早已看着烤肉流口水，眼中闪着小星星的敏泰。
卡洛斯仿佛感觉到布万加的疑问，解释道：“这个是刚才那个僵尸，猎到的。”他说僵尸的时候语气有点迟疑，虽然这是事实可是他并不愿意，这么称呼她。
“她叫伊苏。”卡洛斯的语气一下变得有些苍凉，眼神中也充满了悲哀。不过这种状态仅仅维持了一瞬，然后便恢复正常。
他重新割下一块肉，给布万加。
不要说，布万加，连敏泰这个仿佛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女孩，都在那一刻体会到了，卡洛斯的那种不可言说的伤悲。
布万加啃着烤肉，他觉得他关于僵尸们地看法或许有一些错误。而且拥有这种错误观点的不光是他，劫后余生的大多数人类都是。
“你觉得这些僵尸是否还拥有灵魂？”布万加发问，其实他并不想如此直接的触碰卡洛斯的痛处，可是心中的疑问不断地促使他，让他发问。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否还有思考的能力？”
卡洛斯看着布万加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他表示他对布万加的疑问并不介意，同时也想告诉对方，不需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知道别的人是怎么看的，我认为他们还是可以思考的。”卡洛斯回答道，接着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知道么，这座城除了我，其余的都变成了僵尸。”
卡洛斯对他疑问的肯定答复，已经完全推翻了他对于僵尸们地认知，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教廷对于僵尸的看法说，他们是背叛上帝的恶魔，失去大脑的背叛者。虽然最后这个可以算是新的种族的群体，创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国度。可是光明教廷依然这么描述他们，还经常性的派出骑士团，远征僵尸的国度。
当然这里头的动机不光是光之教廷关于对信仰的执著，对主的忠诚。也关乎这实实切切的利益。僵尸们脑中的晶体，在日趋完善的魔法体系中可是越来越受魔法师们地重视，它的美，就像奇异瑰丽如北地的大冰川一样美丽。
“旅行很久了？”卡洛斯看着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问，“这一路上也碰到不少的僵尸吧。”
“嗯。见到的僵尸要远远多于还正常的人类。一直在寻找能够协助人体抵抗瘟疫的东西，可惜找到的都效果不佳。”
布万加说的是实话，从尤塞城出来后他就一路寻找能够协助抵抗瘟疫的药物，按照前世记忆，按图索骥。他还是找到了一些植物，不过效用都不怎么好。
所以二人继续一路旅行。但是布万加心中还一直存在着某种希冀，毕竟尤塞城中的那些人他还是希望能救得上的。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形继续发展，结果会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他只能继续寻找更加强力的可以抵抗瘟疫的植物。其实他现在的作为完全可以归为逃避。
毕竟他也是人，除了多出来的一些记忆，几乎没有其它任何优势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