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凰只出了三剑。
一剑,劈开了这个如同蚁穴的矿洞。
一剑,斩落了一个绿袍老者。
一剑,破了这的禁制大阵。
然后便带着阿北和青禾飞入了虚空中的灵船。
“荔凰师兄的剑越发厉害了。”一女子巧笑言兮,迎上来。
荔凰,“你们来的太慢。”
“总要解决那些手伸太长的人。”说罢,看了看被荔凰拎上来的两个人,挥手让人带下了疗伤了。
“荔凰师兄觉得怎样?”
“尚可。”
女子掩唇而笑,“师兄眼中,可有不好的人?”
荔凰面无表情。
若有所感,两人浮上虚空,并肩而立,看着一张画卷飞来,落入下面的矿区,与其融入一体,波光流动,落笔,便是一张巨大的画卷。
“蓉蓉每次看傅真人出手,都觉得像是在作画一样,真美。”
“嗯,世间无限丹青手。”
画卷中,那艘被毁坏的灵船缓缓上升,升空中,点了一笔,渐渐被修复,脱离画卷,一同浮在虚空中。
下方的矿洞被笔一点,极亮的一点落在其中,缓缓旋转扭曲着开始化为虚无,如同蚁穴的矿洞俱泯灭,这颗极小的星球顿时少了三分之一。
三道极光横空飞出,想要远遁,一个魁梧的身影闪身走出,堵住去路,“三位不如就留在此处吧。”
茗茶男子提起笔,点头笑道:“所言极是。”
后续便无关阿北了,只是有少许信息在传,几个小宗门被灭了,又兴起了几个小宗门,这样的小事确实不值一提,在宗门传播了一阵便过去了。
阿北养好伤后得知,此次宗门众多弟子,被禁锢灵力充当挖矿劳力,还未开始便死去一些,打斗受伤被矿石腐蚀有轻有重死去一些,引发****后死去一些,最后只回来了不到二成。
而这二成,内门弟子占了大半,外门弟子九死一生,而她这种还未入门的弟子,只有她生还。
阿北得知这个数据时,怔愣许久。
她运气很好,她的任务看似很危险,实则是最易生还的,如果是在暴乱中,她不敢肯定自己能活下来。
阿北负伤归来,守山门的老爷子看过后,觉得并无大碍,点头告诉阿北,如果她能成为内门弟子,便正式收她为弟子,可成嫡传。
阿北眼睛一亮,压下心里的激动,阿北明白,这个前提是她能在十年内进入旋照期,而非成为普通的内门弟子,不然一切不过妄谈!
阿北逼着自己静下心闭关了一段时间,此次去流仓星域收获颇大,梳理吸收完毕后,阿北顺利的炼气小成。
阿北请教了老爷子后,咬牙在经书阁学习了一套鞭法。老爷子说,他最擅鞭法和术法,道术太贵,她也只能在鞭法上下功夫了。
从经书阁出来,阿北的身家直接缩水了一半,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炼器阁,三十岁之前进入旋照期,可以进入炼器阁挑选一件低阶法器,阿北只在一楼转了一圈便出来了,她觉得,大概自己的身家只够一些边角料吧。
那套鞭法,闭门造车太过愚蠢,阿北找上了老爷子,老爷子对阿北的行为默许,阿北当着他面练了一遍,老爷子最后摇头,评价花架子一碰即散,并顺口答应了教阿北怎么用鞭,平时阿北修炼积累的问题也一同解决了。
老爷子说,炼气期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当积累足够了,自然而然就会晋升旋照期。
不管是否顺口,老爷子确实认真的教了,阿北也同样用功的去学习了,她虽然不知道现在自己如何,但她感觉,此时的自己胜过刘成刘师兄许多,就是当初围攻他们的人,她一个人也可以解决了。
无怪宗门弟子费尽心机想要拜师,第一次,阿北意识到,有人教导和无人教导的差距,在哪里,到底有多大。
正面红柱楼阁,银光琉璃瓦,东阁亭台廊外的药圃里种植了一些不值钱的低级灵药。
院子西边的池塘银辉闪闪,不时有金色的光亮一闪而过,是金鳞鱼。
水池**养的三级灵草静心莲,碧青的花瓣和花苞上点点星辉,浓郁的香气散开,心神安定,摒除杂念。
阿北闭目盘腿坐在檐下,也不管那被凉风带入的浓密雨丝,把神识放出去,丝丝冰凉,有种脱出凡尘之感。
神识看到的世界和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他更加清晰,更加真实,就像是要触碰到一样,往外延伸,再延伸,不过片刻,眉心刺痛,阿北收回神识,她的神魂还是太过弱小,只能看到这小小的独院。
“啄啄。”叩门声传来,阿北没理会,片刻后却察觉到小童子把人迎了进来,阿北睁开眼有些不悦,但还是转身回去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在堂前看到来人,阿北疑惑,同样也紧张起来。来人一身青衣,血气翻滚像是要溢出来,这非是炼气修士,而是肉身大成,气脉小成的体修。
“无邀上门,冒昧之处姑娘担待。”拱手。
着青衣,非宗门弟子,属宗门杂役,衣领袖口处绣有云纹,脚踩玄云靴,属高位者仆从,位同外门弟子。
“无妨,师兄上门何事?”
“我家公子有请。”
阿北惊讶的看着他,公子?
公子,这个称呼的,非普通嫡传弟子能称,嫡传弟子众多,天骄少有。
“姑娘请。”
阿北纠结一下,也就跟上了,仆从态度并不强硬,阿北却不敢有异议,嫡传弟子,且拥有自己的仆从,她惹不起,不怪小童看到青衣仆从后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
执伞一路行来,渐渐不见外门弟子,大多看到的是内门弟子,少数嫡传弟子路过,也会驻足与这个体修仆从点头示意。
每当这时,那些弟子就会打量阿北,然后才离去,阿北心里就紧一分。
峭壁孤崖,楼台暖阁,建在这种地方,自有一番景致,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姑娘自行进去即可,公子等候多时了。”说罢,仆从便走了,他还无资格能踏进这里。
阿北踟踌不前,一旁守候的侍女也不催促,依旧笑脸盈盈,这样的情形他们司空见惯了。
有时候无所畏惧是因为蒙昧无知,但当你不再无知时,想要真正无所畏惧,却极其难得,首先你得有自知之明。
阿北自知,自己没什么可以被人觊觎的,实在是因为她还没资格进入这些人的眼。
想到这,阿北将伞递给侍女,推门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半人高的金香鼎炉,烟缕袅袅。
背后响起闭门声,阿北移步上前,石阶之上,玉砌瑶台,瑶台外,山水如墨,腰栏前,玉几旁,男子盘膝坐。
男子闻足声望来,蓝色长袍恍如仙人,明眸俊颜,黑发披散,身上的气势如剑般锐利,压得阿北有些窒息。
不过这张脸,阿北却是想起来了!那个星雾谷重伤频死,却很平静的人。
“看来师妹还记得我。”男子笑道。
“记得。”记忆太深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姓隋,单名焰,师妹坐。”抬手,从壶中倒出玉液,琼香扑鼻,是酒。
“谢隋师兄。”阿北盘膝坐下,忍不住盯着隋焰看,惊奇又不解,对上隋焰的眼睛后,才垂下眼脸,盯着前面的酒杯看。
“师妹与上次见可不太一样。”隋焰把酒杯推过去。
“师兄也与上次见到的不同。”说罢,阿北眉梢一抖,指尖冰凉。
“师妹不必紧张,今日邀师妹来是为答谢师妹救命之恩。”
“这个,就不必了,今日见师兄才觉得,当日所为,有些多余了。”玉几下,阿北的小心翼翼狠掐手掌。
隋焰左手支起下巴,“听说师妹在找人。”
阿北抬头。
“清平宗有一女弟子,拜入宗门便是嫡传,名为左南。听说此女天赋资质卓绝,万年不遇,现在被清平宗藏得很紧呐,因此平常人不得而知。”
阿北一怔,低声重复道:“平常人,不得知。”
隋焰看了眼阿北,视线转向瑶台之外。
滴沥声渐急,落雨潺潺,虚檐下似垂帘一样稠密的雨线,瑶台内两人对坐默然无语。
“师妹有事可来寻我。”隋焰起身,然后离去。
阿北眨眨有点酸的眼,玉几上放着两样东西,一只戒子,一枚刻有云纹的环佩。
大雨渐次,濛濛细雨宛如淡云薄烟,一直僵硬的阿北动了,收起戒子和环佩,走到门外,谢过侍女,执伞步入细雨中。
下山途中,阿北忽然回头望去,楼台上,一抹蓝色身影站在那里,似乎也在望着自己,阿北站了片刻,笑了笑,继续下山了。
隋焰,九绝峰掌门隋绥之子,拜入璇玑峰,嫡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