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锋利,似要劈开黟楼,数道身影飞出,浮在虚空,衣袍滚滚,长发飞舞,双手捏印,灵光咋起,丝丝光线穿梭。
阿北抬头,眼前灵线穿过,鼻尖嗅到血腥之味。
“别动。”玄易压住阿北,伸出右手来灵线轻轻点触,一缩一伸,瞬间将两人裹住了。
红衣女子自楼中迈步走出来,手中大刀劈下,斩断缠上来的光线,看又缠上来的灵线,女子笑容欢快,又举刀迎了上去。
黟楼内抛出一光茧,旋转落地,光线散开,露出玄易和阿北两人。
玄易整只右手掌像是要破碎般,条条崩裂的血纹,渗出血珠,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虚空中的战斗,拉着阿北想要退开。
突然,两人身影一顿,僵直在原地。
虚空中女子手中刀身上,暗红业火燃起,丝丝光线烧烬,数道身影一震如同折翼,跌落而下,红衣女子哈哈一笑,落地扶刀,笑看众人火舌舔触,引火烧身,陷入自身魔障罪孽。
业火袭来,阿北眉间红焰灼灼,似要跃出,玄易拉住阿北将她推到身后,右掌伸出,莹莹白莲浮现,浮出一蓝衣道人模样,白莲落地见长,道人退后一步,将两人裹住,周围业火翻滚不得近身。
红衣女子本不关注两个殃及的蝼蚁,然而蓝衣道人刚一出现,女子便觉心中悸动,悚然一惊,看着那朵白莲,她有种感觉,自家弟弟的业火,怕是奈何不得这弱小的白莲。
似乎是认证她心中所想,围着两人的业火突然高涨,白莲荧光不强,稳稳当当的护着莲中二人。
红衣女子黛眉一挑,一步踏来,周围业火让路,女子再次举刀。
倏地无尽威势降临,浩瀚、强大,天地俯首,红衣女子眸中骇然,神魂失守。
犹如一缕清风,威势尽散,仿若幻觉,然周围缠身业火还是如同受到重创,虚怯薄弱。
一声巨响,红衣女子回神,抬头望去,一艘灵船缓缓坠落,灵船底部被破开一大洞,船壁上灵纹黯淡无光,失去作用,流动之坊使用灵船摆出的阵法,破了!
“轩辕鹰扬。”红衣女子遁声寻去,远处有两人结伴悠然行来,眼神微凝,扫了眼玄易和阿北,冷哼一声,收刀转身便走,行走间,业火被吸附入刀身,一步数丈,转眼不见了身影。
上空灵船继续坠落,船上之人快速飞离,轩辕鹰扬的退去使这里气氛一轻,周围之人收回视线,也各自散开,黟楼被毁,灵船击落,此次流动之坊,难以继续了。
结伴两人停下,陆生目光掠过阿北,落在脸色青白的玄易身上。
韩客心移步,将玄易挡在身后,“陆峰主。”
陆生一笑,不过在想到方才一闪即逝,浩瀚可怕的威势,便觉心惊肉跳,抬头看了眼被定住,一点点被泯灭消散的破损灵船,和开始移动转变阵法的灵船队,道:“韩长老,此处事未了,可要一起?”
话音落,玄易的身体晃了一晃,阿北连忙伸手扶住,玄易冲阿北安抚一笑,闭眼失去意识。
韩客心接过玄易检查一番,松口气,“陆峰主见谅,内侄有伤在身,我等先走一步。”
陆生点头表示谅解,“韩长老请。”
韩客心带走玄易后,陆生带着阿北继续行走,看阿北并不担忧的样子,不禁笑了,“狡猾的小子。”
阿北白了眼陆生,黛眉轻蹙,犹犹豫豫的道:“大师兄,我与玄易师兄相识多年,总觉得,紫脉峰对他很,刻薄。”
是的,刻薄!冷酷严峻之面孔根本不似对待本门弟子。
陆生想了想,道:“紫玉星域多修仙世族,咸氏的周天星辰图可听过?”
“嗯。”
“咸氏族人善阵法,玄易出身于此,勉强且属嫡支,他外祖父是现任咸氏族长的嫡亲兄弟,号寂淡真人。”
阿北点头,这就对上了,如若不是自玄师兄口中得知寂淡真人,她也不好寻问其根底。
“紫脉峰对他多苛刻,并非他出身咸氏嫡支,而是因他血亲之故。他生母是曾与方才轩辕鹰扬齐名的三扬之一咸揄扬,这并无大碍,而是其生父,身份之复杂,非同一般。”
半响没有下文,阿北看向陆生,面无表情而眸中却露出一种非常悲戚荒凉的神色,“大师兄?”
陆生沉吟片刻,无奈叹道:“他亲父出身明悟,陨落与否,未可知。”
阿北心中一动,觉得有些异样,但看大师兄并不想再谈论此事,便也不多问了,转而开始回忆她所知的明悟。
明悟,曾经的大宗门,她还是知道的,在千百年前,那时没有所谓的四大宗门,只有明悟山。
千年前的旷世之战,甚至是后来的序乱之伦,都有其明悟山参与或间接参与其中,个中详细阿北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传言,银衍小师叔曾也是明悟弟子呐。
“北北你看,那便是轩辕族的神相。”
阿北望去,时铭、虚濂和绿衫女子一同正与一个玄衣男子男子斗得不相上下,而玄衣男子脑后,显化一只巨大的似狐似狼的兽类,兽类眼神灵动,神通便是利爪和眉间灵纹的灵光。
“他们修行与我等不同,轩辕一族重元神,族内有禁地,名为百兽阁,神魂淬炼至极后,并不凝练,而是入阁寻契合兽类真灵,观想圆融,成元神后,融入自身肉体,渡劫成仙。”
“轩辕一族善神魂之术,北北往后遇到要记得克己慎行。”
“是,大师兄。”阿北一顿,感觉心中一惊,背后寒气袭来,比之刚才轩辕鹰扬给她的感觉更甚。
虎吟传来,阿北眉间红焰跳动,身体却僵在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陆生向前一步抬手与之交掌,三眼白虎退后,化成一个彪形大汉。
看着眼前陆生直挺宽厚的背影,阿北松口气,已脱离刚才瞬间被笼罩的生死恐怖。
大汉揉揉手腕,咧嘴一笑,“干耀真人,名不虚传。”
“你是何人?”
“某轩辕旭。”
陆生挑眉,似笑非笑,“原是颠日真人,久仰。”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
一声悠长鸟鸣,打断大汉的笑声,大汉绕着脑袋左右打量观看,又一声鸣音,头顶禁制越来越完善,大汉面露不甘,大喊一声,“干!”
最后还是竖着眉毛伸手一抓,将玄衣男子掠在手中,“憾啊!不能与你交手,咱们后会有期。”
声音远去,迎向那只巨大的引颈长啸的鲲鹏,鲲鹏升空的身形不变,其背上一柄长刀探出,拿刀男子猛然挥下,业火迸发,头顶染成一片红色火海,运转的灵船一顿,大鹏展翅,扶摇直上,裹着一群人飞出阵法,消失于星辰。
灵船运转如常后,禁制补全,但整个流动之坊仿佛凝固一般,气氛肃穆,使人凛然。
“此地事罢,回吧。”
“陆真人留步。”绿衫女子带着一脸色苍白受伤的男子走来。
“春曦道友,有何事?”陆生扫过受伤男子,此人伤势不轻,而且稳固的根基竟是被人毁去大半,想要重头再跃,难。
“谢两位道友出手相救,不然我师侄远华性命难保。”春曦姿容艳丽,坦荡磊落,拉着身后男子让他拜谢虚濂和时铭后,又道:“远华与我已说过方才在紫海阁的情况,但依旧有疑惑,想请教陆真人。”
陆生神色不变,深思吟味后,点头,“请。”
回到宗门灵船,阿北逮住守卫急忙询问玄易师兄在何处,竟被告知韩客心长老已经携其先行一步回宗门了。
“北北。”
阿北连忙应声,被陆生瞪了一眼道:“春曦道友师侄交由你陪同,好生招待。”
“是。”
目送他们进入客室,阿北侧身细细打量青年,青年模样俊,姿态出众,但与曾经所见的那种横逸不拘,却是收敛了许多。不过此时他周身环绕着凋败之气,眼眸猩红额上青筋暴起,必是依着自身意志死死地抑制自己,才没有让其太过失态。
“徐桐徐远华。”阿北收回视线,指引前方,“我知道你,也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徐远华勉强一笑,摇摇头肯定道:“我并无印象,左道友可是记错了?”
阿北笑了,“当时你与名士论学,周围世家众多,我便趴在屏风之后偷看,回去后还被伯娘训了一顿呢。”曾经的事与物本以为早已忘了,此时见了“故人”,才知还在心底记着,不曾忘却本分。
徐远华一愣,勉强支起唇角重重落下,这些久远之事他有些不记得了,不过还记得那时出门之时和会友与宴会之时所收到的香果和帕囊。
回头笑靥,“当时我就想知道有济世之才的徐远华到底是何模样,何等风采。”
客室中,气氛凝重异常,只因春曦开口,便拿住了陆生此次来流动之坊目的之命脉。
看陆生神色不变,但灵力凝滞,春曦艰难再次开口:“陆真人不必多疑,我能猜出此事实乃曾祖上有先人炼出此丹得以痊愈。”
陆生看了眼坦荡的春曦,摇头,“春曦道友能知此事,必然还有他人会知。”
春曦松口气。
“春曦道友点出此事应该是有所求吧。”
春曦点头,“淳蓝阴命早在万年前便已绝迹,不过我族一处秘境中,还有三株存活。”
陆生沉吟不语,时铭和虚濂对视一眼,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激动,春曦此时倒是不急了,开始细细观看起来眼前的灵茶,好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