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的青色风茧渐渐稀薄,风散去后,阿北从其意境中醒来。
“前辈。”
烽雷手中的须臾镜明灭交替,里面雌雄莫辩的人影,布满裂纹。
“你的积累已经足够了。”烽雷收起须臾镜,说道:“休岚苑练气期擂台上有一枚风珠,对你有益,你去把它打下来。”
打下来……
看烽雷一脸理所当然,阿北沉默。
休岚苑的擂台,分两个层次,炼气和旋照,旋照期是在大殿中摆擂,里面有阵法,可保护弟子性命,而炼气期的擂台就摆在广场上。
擂台规则很简单,守擂七日!七日一到,宝物拿走。
五十个擂台,整整齐齐,地方大,结实又宽敞,上面留给擂主的宝物都不差,灵宝、道术、灵符宝箓、法器等,最简单也是两块中品灵石或者一瓶二品丹药。
一个个看过去,观望的人很多,在擂台上试探多过比试,其中几个擂台上有擂主即将产生,打斗激烈,阿北看得目不转睛,也大概了解了众位师兄弟的实力。
宗门底层弟子众多,资源有限,并不是每个弟子都有机遇,阿北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这时,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师妹想要打擂?”
阿北一个恍惚,回头看去,“玄,师兄。”
自问心阵后阿北是见过玄易的,在街市上,迎面而来,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互相点个头,眼神交流一下,擦肩而过,心里又麻又烫,那熟悉的感觉让她焦躁又难过。
“师兄不介绍一下?”男子惊讶的看了眼阿北,冲着玄易笑。
“左北左师妹。”继而介绍男子,“韩洅。”
“韩师兄。”阿北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让自己平静下来。
“师妹面熟的很,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说着眼睛瞥向玄易。
“师妹要打擂?”玄易无视韩洅,表情不变,看向擂台之上的那枚青色风珠。
“嗯,那枚风珠我对有用处。”阿北连连点头,浑身不自在,眼睛忍不住瞟了玄易一眼,又一眼,不经意间,对上了玄易的眼睛,心里一颤,这个眼神,真的好熟悉。
“师妹?”
“师,师兄我上去了。”阿北回神,慌慌张张跳上擂台。
看守擂台的裁判是旋照期师兄,百无聊赖的和守擂的弟子闲聊,看到有人上来便提起精神,拿出玉牌。
阿北舒口气,正色道:“师妹左北,见过师兄。”
“擂台规则都清楚吗?”
“嗯。”
“那开始吧,点到为止,如若出现意外我会介入,并遵循规则适当判夺。”说罢将玉牌一抛,两个玉牌并排浮在虚空,禁制打开,罩住擂台。
守擂的弟子的修为与阿北同样是练气大成,“刘善,请赐教。”
“请赐教。”
两个人各守一边,谁也没有先动,刘善打量着阿北,没有找到突破点。
这里虽不是男尊女卑的世界,但也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女性修士天生偏弱,能出头的很少,出了头的也是平常人比不过的,阿北敢上台守擂,就不敢叫人小看,刘善忖思。
阿北凝神看着刘善,刘善擅长使剑,一手飞剑御术出神入化,难以寻到踪迹。
白嫩手掌张开,墨离就落到了手里,黑漆漆的鞭子一甩,刘善跨步躲过,两道银光从背后飞出,弑杀之气扑面而来。
手腕一转,鞭子像是活了一样,如灵蛇一般卷了过去,两把飞剑挡了下来,两人都只是个试探。
阿北轻抿唇角,闪过意外,飞剑划过鞭子,阿北感觉到上面传来力道,差点控制不出鞭子,不容小觑,她亦没敢小看。
刘善看着阿北的鞭子,脸上渐渐凝重,鞭子变化莫测,能绞能挡,用得好,会克制自己的飞剑,自己的剑诀想赢对方,有点玄乎。
来来回回的试探,两个人眉头越皱越紧,同时停手。
刘善手上的剑诀一变,台上剑气凛然,入眼的是片片的剑光,整个擂台被剑光包裹。
阿北扬眉,就等他出招了,手腕一转,鞭影虚化,宛如生花,一个防御罩,紧紧地护住大片的剑光,银色的剑光点缀花蕊,破开了剑光,刘善的剑被绞住了。
“铮”的一声,第三把剑出鞘飞来,阿北不动,鞭影一顿,花瓣相合,化成青色巨蛇昂首嘶叫,风刀四散,落在擂台的每个角落,半空传来同飞剑“叮叮”的碰撞声,巨蛇长尾拍地,露出尖牙扑向刘善。
众人只觉得清风扫来,刘善已经被送下了擂台。
刘善呆愣了好久,才回神,抬头看阿北手上圈着的鞭子,只觉得寒气入体,摸了摸胸口,那一瞬间似乎鞭子就要穿体而过了。
“承让。”阿北微微一笑。
刘善拱手转身汇入人群。
刘善的剑诀还没有施展出来,就被阿北送了下来。擂台上的空间都被如清风的鞭影占据,他的剑被硬生生的阻隔在一小片天地,无法破出,反随风滑落。
更何况,这鞭亦是好鞭,他的剑,不可敌,
“师妹好鞭法,风之意境已入门径。”裁判师兄半响回神,感叹道,看了眼镇台的风珠,手一扬,刘善的玉牌被摘下了。
阿北嫣然一笑,“师兄过奖。”
老爷子教的鞭法她一直不得要领,直至在烽雷长老那里得到指点,鞭法才得以入门,如风轻灵,不过阿北觉得不止如此。
台下人议论纷纷,感到惊艳异常,这鞭子使得漂亮干脆,鞭法更是厉害,如果寻不到先机,会被直接碾压,众人纷纷打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弟子。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玄易唇角含笑,转身离开。
韩洅挑眉,“这就要走啦?不再看看?”
“七日后再来。”玄易道。
“如此信心。”
“嗯。”
阿北盘膝坐下,擂台有丈高,一眼望下去一目了然,玄易的背影一眼便看到,红衣黑发,灼了她的眼。
直至看不到玄易的背影,阿北收敛心神开始抓紧时间恢复,不敢放松,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打擂台简单,可守擂台难啊。
几场比试下来,阿北进步神速,让擂台之下的弟子似乎看到又一个天才开始崛起。
日起日落,往复数次,日头偏西垂落,灯塔上飞起火团,广场光亮如白暄。
阿北闭目,经脉隐隐作痛,数日的守擂让她心神疲惫,身体似乎到了极限,但身上的气息比之几日前却更加凝实强大。
“师妹,明日恐怕不好守啊。”裁判师兄一直盘膝坐在一角,入夜后隐身在角落仿若入定,此时突然出声。
“风珠,我势在必得。”阿北睁开眼,目光明亮坚定,不见萎靡颓丧。
裁判师兄暗暗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晨明即起,阿北看着东边的那条亮边,站起来,火红的霞映在她脸上,最后一日!
台上来了一人,裁判瞟了一眼对方,拿出玉牌挂起来,阿北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刘彦。
刘彦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衣衫散乱,发丝披散,睡眼迷蒙,微眯着打量阿北,经过六日的打拼,阿北此时的形象并不美好,反而狼狈,刘彦打了个哈欠。
阿北看着刘彦,对方虽然眼神迷蒙,但打量的眼神很是犀利,这个人很强,看似松松垮垮,不堪一击,但那慵懒的身姿却是蕴含着强大的实力,遮遮掩掩的看不真切。
一个简单的侧身就能看到里面的危险,似乎,下一刻就会化身为猛虎,将自己扑到在地咬断咽喉。想法才刚涌上来,阿北就瞪大了眼睛,眼前没有了慵懒的男子,而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猛虎。
猛虎微闭着虎目,趴卧在那里,四肢强健有力,虎尾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虎目睁开里面凶光闪烁,额上“王”字亮起。
为虎作伥!
那巨虎依然懒洋洋的趴卧在那里,数十只从他额上飞出来的伥鬼扯着阿北,让她无法动弹,也无法反击。
伥鬼的利爪深陷在阿北的皮肉里,越来越紧,越来越疼,阿北知道这是幻境,却无法挣脱,疼痛阻挠她的思绪,只能看着那老虎感觉越来越危险,就连握鞭子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一只伥鬼飘浮而来,冲着阿北一笑,钻进了阿北的身体,心底的恐怖被放大了百倍。
阿北瞪大了眼睛,周围环境变化,巨大的山洞,下陷坠落的巨石,可怕的妖物,还有,杌。
台下的人开始疑惑,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根本没有要开打的意思。
片刻,台下众人便看到阿北的异样,脸色变幻,眼神闪烁得厉害,在挣扎,却又深陷泥潭,无法动弹,平白费力。
而刘彦,脸色同样变得严肃凝重,眼底的不可置信浮出来。
“心神已入幻境,无法自拔。”玄易轻喃。
“师兄说什么?”韩洅收回放在擂台上的视线。
“没什么。”玄易摇摇头。
“师兄好像对这位师妹有些特别。”
“……没有。”
“呵。”韩洅嗤笑一声。“师兄觉得这场她能赢吗?”
“险。”
韩洅诧异,看了看玄易无表情的侧脸,又去望狼狈不堪的阿北,低声道:“刘彦被反噬带入她的幻境,那里可是她筑造的,师兄竟然说险。”
玄易点头,没答话,继续看擂台上的两个人影,他隐隐约约有些感觉,阿北在须臾镜内的经历,似乎被“外力”所打散。
刘彦善幻术,且是心幻,阿北在须臾镜内的记忆被打散,心中的漏洞就在那里,如果阿北陷进去,刘彦一定会被拉入其中,那里对现在的阿北来说同样是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