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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年,苏峻之乱最终被平息。据传,庾亮,温峤,领步兵万人从白石磊向南,与那苏峻苦战数日,几近败逃,此时,一向拒战的陶侃,竟督领水军开赴石头城,突击敌阵,苏峻撇下士众,准备回身奔向木陂时,陶侃用矛投射,苏峻坠马,被斩首,刮割肢体,骨骸被焚烧,三军将士高呼万岁。
苏峻之乱历时一年零四个月,给建康城带来极大的破坏;士民逃散,百业停废、宗庙宫室化为灰尘,待到建康宫重新建好之时,晋成帝已经十五岁。
“陵阳”宋祎轻唤,推开门,瞧见一墨发女孩,倏地从床上爬起,身子微微后仰,朝宋祎抿唇而笑,一丝尴尬在脸上转瞬即逝,“姑姑。”陵阳重新调整姿势,等待宋祎发话。
宋祎摇摇头,明艳的眸子朝着被褥里冒出的一方青绿的书角睇一眼,心下了然,却也不像过去,会责叨几句,山野书色少看为妙,面前的女孩,一颦一蹙里,已经有了大家闺秀该有的姿容,幼时茸黄的毛发被一头青丝取代,柔柔顺顺垂落腰间,虽无倾城之姿,却也莹白恬静,清清淡淡,只要笑时,不露出她的……还好,刚才的突发状况,亦能谨记了笑不露齿,宋祎还是颇为满意的。
“陵阳可知,健康宫阙已经建好,显宗晋成帝入宫在即。”宋祎道,想细瞧陵阳的神色,发现陵阳正眼望来时,却又轻煽了眼,将视线落在一处画屏上。
陵阳抬眼,“有所闻。”
“有所闻?”陵阳与自己一直呆在谢府深苑之中,几不与外界接触,也极少有人知道她们在这里,除了……宋祎想了想,“定是谢安同你说的。”
“嗯”陵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到底近来,时局又有些紧张了,谢尚怎也不看好他的堂弟”宋祎有些嗔怪道
“当初苏峻叛乱,晋成帝立我为后,我虽对六年前建康宫之遭遇记忆全无,却也或多知晓我被立后,是形势所逼,当初晋成帝真正爱慕的是左将军宫褚裒之女,褚蒜子。”这个如今被颂为东晋最为轻灵蕙质的女子,她气质高雅却不失妩媚可人之姿,追慕者有踏破门槛之势,陵阳想晋成帝若改立她为后,定是理所应当,况且,王导近来似乎有意提拔褚氏势力。
“所以陵阳你认为……”宋祎听罢杜陵阳的说辞,终是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话。
“晋成帝即将废后。”陵阳满怀认为宋祎是说这件事,只是废后毕竟有损颜面,实在不好出口,陵阳便是想帮了宋祎说出来也好。
宋祎抚了抚自己的云鬓虹簪,轻咳一声,“废后之事,怎可如此简单,恰恰与你所说相反,吾来便是要同你说,五日后,你要与成帝一同入住建康宫,你依旧是东晋的皇后。”
陵阳心中满怀希望的泡泡似乎在一个个爆裂,宋祎窥见陵阳的眼神有一丝黯淡,“陵阳,老实说说,这个皇后,你是否愿意去当。”
当然不愿意啦~陵阳在心中叫嚣,虽过了六年安逸日子,可如今回首六年前在建康宫发生的种种,仍心有余悸,那日醒来,裴慕悄然离去,此后,她竟与先帝最为宠幸的宋贵嫔同住一屋檐之下,不,不如说是,被这前朝最为倾城的女人给收养了还说得贴切些,而且还住在谢府庭院的最深处,不可外出,不能踏出庭苑半步,所能见到的人,只有那个叫谢尚的绝美男子,和谢安,还有两名哑妇作为侍唤。
六年光阴,陵阳本以为很是难熬,如今想来却不过弹指一瞬,她只知道,那个叫谢尚如烟火一般的男子与宋祎关系匪浅,他们二人之于陵阳,陵阳本该对他们二人心存警惕,可是,陵阳从心里不自觉的会对二人亲近自然,似乎来自于这个身体的本能一般,实在让陵阳颇为困扰,他们不告诉陵阳为何不让陵阳踏出庭院半步,只道及笄之年,便会告知她一切,也会让她出去。
联系着自己如今混乱的处境和感性理性的激烈碰撞,陵阳唯独隐瞒了自己的记忆,谎称不知一切,以此来处于一种静观其变的状态,陵阳在前世是宅女一枚,天然呆,算是一种本能了,当初成功瞒了宋祎和谢尚,可是如今,宋祎看自己的神色却越发奇怪了,多了愈加明显的探究。
心中是千百万个不愿意进宫,可也不想表示太过明显,只是轻轻道:“进与不进,是由得我来做主的吗?”半敛双眸,竟也一丝轻柔淡雅的哀愁之气缓缓流出。
“谢安待会过来,会将五日后的进宫事宜同你说说。”宋祎将将起身,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梅纱白栀花的男子,风风火火地踱了进来。
“尚哥哥。”陵阳乖巧的唤了一声
谢尚红唇一翘,清亮的媚眼儿一眯,阴阴地坏笑着,“这书卷儿,陵阳看得可是来劲儿吖,恰巧吾舍内还有……”宋祎轻轻瞪了谢尚一眼,谢尚摇摇头,住了嘴
吓,陵阳回头,原来早有马脚露出,于是慢慢挪下了床,重新整了整被褥,要知道,里层可还是有好几本来着,“尚哥哥是来教我音律了吗?”
“你也就只能这番功力了,吾亦无力再教了~”谢尚耸耸肩
陵阳不以为意,她学东西并不是快的,亦不是什么天生慧根,只是有人教,学了便是,报了这种态度,即使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谢尚亦是拿她没辙,只能说陵阳的琴艺还算过得去,谢尚与陵阳一般,也不以为意,权当玩乐,随性而教罢了,其他的,譬如舞艺,即使宋祎舞姿轻盈如燕,绝色华美,教导陵阳时,即使跳的不好,宋祎并不会多加责备,只是与陵阳开心的起舞,开心的唱着谢尚弹奏的古谣,他俩每天坚持教学,陵阳早已将要领舞姿都烂熟于心,可只有脑子记着了,因为陵阳生性有些懒懒的,能不动就不动,所以舞姿永远比不上宋祎,琴音的旋动律永远不如谢尚来得劲爽,但是六年却是陵阳发自内心的觉得安逸开心的,除了不能出去有点儿难受,作为宅女的陵阳,还是有点忍耐力的,终于熬到了15岁不是~
“那尚哥哥是来?”陵阳歪了歪头,问道
“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了吗?及笄之年,又快进宫了,今个儿尚哥哥和安儿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咯。”谢尚从身后掏出一件牙白色的裙,上面点缀了些霓虹的纱纹蝶翼,有种低调的华美。
“只是要谨记,出去了,无论我们对外说什么,陵阳都不可置疑,顺着我们话的意思说,可是明白?”谢尚收回坏坏的笑颜,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