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金安”裴慕领着寿寿,朝着一方金色珠帘的碧纱帐盈盈而拜。
“你们都下去吧。”寿寿瞧见里头侧卧的影子,缓缓抬了抬手。
待到宫婢们徐徐退去,裴慕上前,缓缓拾起金帘珠帐,寿寿有些好奇,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帐碾,可是能这么随便就上前掀起的,好奇地寿寿也随着裴慕,一同进了帘帐内。
金凤薄纱,行云发髻点缀的几只璃珠彩凤,衬托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端庄娴静,可也仅至于此了,与那宋贵嫔的倾国倾城的容貌相比,她确是比拟不上。
“贺喜皇后娘娘喜得麟子。”裴慕看向皇后微微隆起的肚子,轻声说道。
皇后缓缓起身,坐正在凤榻上,微微点了点头,朱丹眼梢轻扬,眼神儿确是向下瞟了瞟,黝密的睫毛轻颤,看见了瞪着眼睛呆望的寿寿。
“陵阳,可是陵阳?”皇后原有些疲倦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了些,“来,快过来本宫这儿,让本宫瞧瞧”
寿寿被皇后突如其来的亲昵搅得有些短路,抬眼望了望裴慕的表情,裴慕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手轻轻在寿寿背后一推,寿寿扑的,便向前走了几步。
皇后的手,柔和温暖,在寿寿的脸上,轻轻滑过,“陵阳娃娃多少岁了?好漂亮的孩子”
“两岁。”寿寿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有些不大自然,好漂亮,这几个字眼还是寿寿头一回听到,外人大多评价现在的自己胖憨,最多不过讨人喜欢,可是在这皇后眼里看来,自己确实是漂亮的吧,寿寿心里也是明白,眼前的这个皇后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生生母亲,裴慕和杜乂口中提及的庾皇后,庾文君。
“竟这么大了”庾皇后轻轻拍了拍寿寿的脑袋,眼中溢满疼惜和关爱。
“皇后娘娘最近身体不便,太子殿为何不在娘娘身边?”裴慕提及了自己最为关切的话题。
“太子殿下从上个月起,便每日去紫轩苑习字了。”庾皇后慢慢从寿寿脸上挪开视线,回道。这下,寿寿算是松了口气,被与自已一般大的女子像母亲般盯着,寿寿觉得,哪哪的不对劲。
“儿臣给母后请安。”帘子外不知何时,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瞧,这不是来了吗?”庾皇后对裴慕缓缓一笑,朝外道“衍儿,来,到母后这儿来。”
掀开珠帘,一张干净的小脸,出现在寿寿面前,一双极其平凡的眼睛,在单眼皮的世界里,勉强算得上是大,看见寿寿在庾皇后身旁坐着,奇怪地弯了弯眉眼,小豆鼻子稍微皱了皱,便十分礼貌的低头道:“母后。”样子,倒是有些清秀可爱的。
寿寿知道这个太子的身份其实是杜乂和裴慕的孩子,可是,哪里像呢,寿寿仔细看了看,除了肤色凝白,有点杜乂的影像,其他的,寿寿着实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杜乂的妖冶清洒,寿寿在这个叫衍儿的孩子身上,究竟还是看不出半分。
“衍儿,这是杜夫人,这是陵阳妹妹。”皇后说道
“杜夫人,陵阳妹妹。”司马衍挨着叫了一遍,依旧原地站着,并没有过去向皇后撒娇的举动。
裴慕欠了欠身,手动了动,皇后闷了一声,裴慕的手,只能叠放在腰侧,没有再伸过去。
“衍儿可是能带着陵阳妹妹在宫中四处转转?”皇后握起寿寿的手,再牵起司马衍的手,将寿寿的手,放在了司马衍的掌心,司马衍乖巧地点点头,反握住了寿寿的手。
这算是什么,寿寿有些汗颜,看着裴慕和皇后两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这算是定下来了吗?
司马衍一直老实地握着寿寿的手,在宫中晃悠着,“太子殿下,您要是累了,可以松手的。”寿寿好意提醒道。
“没关系,陵阳妹妹的手,很柔软,很好握。”司马衍看着眼前这一黄毛胖妹,连颗牙都没长,整个人像糯米团子似的,甚觉有趣,恰巧母后也吩咐了,到处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
“呵呵”寿寿有些干笑,这太子倒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哪里,哪里像是杜乂的孩子,在寿寿心里想象,若是杜乂的孩子,当是男的媚态横生,女的千娇百媚的捣蛋鬼才是,眼前的这个娃娃这么听话,懂事,真是一点也不像……
“皇后娘娘最近可是清闲得很呢。”待到寿寿和司马衍离去,宫殿之内,只剩下裴慕和庾皇后,裴慕稍稍挺起了身,说道。
“你是担心太子的位置不保吗?”庾皇后摸了摸隆起的小腹道,“若是此番风浪能挺得过去,陵阳成为皇后是注定的。”
“是成为衍儿的皇后”裴慕强调道
“待到叛乱平定,本宫重掌凤印,便即刻下此凤旨,立杜陵阳为司马衍太子妃,可好?”庾皇后说得似乎有些激动,唇色忽显熬白。
“奴家相信皇后的话,皇后是个聪明人,毕竟是硝峰乱世,怎舍得自己孩儿处在风口浪尖?”裴慕说得有些讽刺,庾皇后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恢复得极快。
“宋贵嫔,近来似乎极其得宠。”裴慕并不想让二人的气氛变得莫名的生硬,随即转移了一个话题。
“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罢了。”庾皇后听到宋贵嫔的字眼,心情越发焦躁,连肚子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随即用手轻轻抚了抚肚子
“虽是个风尘女子,却有倾国容颜,得宠亦是合宜,男人敌不过倾国之姿,那么倾国之姿,敌不过的是什么呢?“裴慕摇摇头,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放宽心”
“裴慕,本宫相信你”皇后了然一笑,“与杜家联姻,乃吾之所幸。”
“太子殿下,我累了。”寿寿的确是累了,毕竟不爱运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司马衍停了脚步,“那带你去那歇息吧。”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方亭。
走着,忽的,身后有一嘶哑的大叔声响起,“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司马衍愣了愣,拽紧寿寿的手,转身,“王,王叔叔。”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黑色胡须有些张扬的生长着,深陷的眼睛,沁着阳光,浊着浓浑的光彩,丹衣墨冠,寿寿看得出,来人官职不小,还姓王,是琅琊王氏,这一东晋第一大氏族的族人吧。
来人躬了躬身,看见了寿寿,“这个小娃娃是?”
“她是陵阳妹妹。”司马衍牵着寿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陵阳妹妹?”王大叔眉心一锁,刺啦的眉毛轻微一动,“莫不是杜家的陵阳女公子。”
寿寿没有回答,王大叔确是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伸出手,“好可爱的娃娃,来,王叔叔陪你们玩玩可好?”
这回是寿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却怎敌得过王大叔的魔爪,哗地一下,寿寿便被王大叔抱了起来,“来,叔叔教你玩个游戏,叔叔现在把手放在陵阳娃娃的脖子上,”说罢,一只手上了寿寿的脖子,“叔叔用力的时候,陵阳娃娃不要哭闹哦,否则,会很难受,相反,陵阳娃娃乖乖的,一会儿,就会做个好梦了。”
啥?寿寿睁大眼,这不明显的要掐死我吗?寿寿看向四周的宫婢,无一人敢说话阻止,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