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珲心里一惊,疑惑地看向福雅。
“殿下不必担心,师父的神医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他老人家自有自己的把握。”福雅出言安抚。
“可是……”李珲仍有顾忌。
“殿……”还未等福雅出口,只闻内室又传来安陵月瞳好不凄惨的哀号。
“啊!!!小—铃—兰,记……记住为俺报……报……”
李珲心里一悸,腾地起身跑向内室,福雅跟在其后。朝溯抱着白儿原地安坐,美绝人寰的脸上无一丝表情。
待李珲冲进内室,便见安陵月瞳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近一看,只见他脸色苍白,一双修眸此刻无神地张着,瞳孔则惊惧地放大。李珲心里一寒,臆测:难道月瞳真的——死了……
两脚一软,李珲颓倒在床边,喃喃:“不是说唯有神医西巫可以医好他吗?为什么他现在这样了?”
“他该死!”一句无情的话传入耳内,李珲这才抬起蕴含了水雾的青眸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就坐在床头,一身白衣,俊颜如玉,朗目如星。这是谁?李珲心想,他就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西巫吗?可惜,眼前的男人与心中所想的西巫有着太大的落差。传言西巫已是花甲之龄,且尖酸刻薄。而此人却只有四十岁,怎么看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缇缇,拿药来!”男人以冷淡的口吻吩咐道。
“是,师父!”安陵缇缇恭敬领命,退下拿药。
这下李珲便无猜测了,他果然是西巫。
“这位是妖瘴重伤了心脉,以至经脉逆冲。十二经与诸脉循行不协,五脏六腑阴阳失调,本无药可医,不该死还等什么?是以,老夫一针扎入其乳根穴,让其归天,解其痛苦。”面对李珲带着责怨的大眼,西巫只丢出冷冷几句解释。
“你怎么能这样,医者怎可杀死病患?难得我们来到这天医阁是为求死来了么?”听了这么几句无情的话,李珲愤懑,起身扬声质问道。
西巫冷冷瞥了一眼李珲,不予理会。
“你……”李珲还想再追责,福雅拦劝道:“请殿下稍作冷静,师父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言罢,走到床边,在安陵月瞳身上检查了一遍,又把了把脉,回头对李珲又道:“安陵少主其实并不是真的气绝,只是心脉暂休而已。”
“是这样吗?”听了福雅的解释,李珲的情绪暂时缓和下来,但还是隐隐不安。
这时,安陵缇缇手捧着一个精巧的镶金边药盒子走了进来。走到床头,恭敬地递给西巫。
西巫接过药盒,弹开盒扣,就见一粒玉润冰清指尖大小的药珠躺在盒内。药珠见光,如画师运笔,空中缓缓浮现一朵未开的菡萏,一阵冷香幽幽传入鼻息,接着便是菡萏渐开,一朵剔透的白莲映入眼帘。
李珲心叹,天下竟有如此奇异的药物。
“这小子可有福,做了老夫‘往生莲’的第一个试药人。”西巫訾叹,从莲中取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莲心,放入安陵月瞳的口中。因莲心取出,那朵白莲便如烟飘渺而去。
药入口中不到一刻,安陵月瞳的眼睛渐渐回神,瞳孔渐渐收聚。
“月瞳。”李珲俯身唤道。
“还没死么?”安陵月瞳眼珠溜了一圈,有些气虚地说道。
“‘往生莲’化解了他体内妖瘴,救护了他的心脉。往下只需调理复元,切忌,半月内不可下床走动!”西巫丢下嘱咐便起身离去。
西巫走出内室,路过大厅便看到端坐在花厅里的朝溯。
“西巫伯父,您又‘救’得一人了!”朝溯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唇角扬起一个优雅幅度,美人宜笑,多么惑人,只是笑意不及眼底,蓝色眼睛里一片冷意。
“你记住,她可是你的母亲!没有她,今日的你只不过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而已。”西巫冷言,说罢,拽步离去。
“傀儡吗?这有什么不好,没有意识,便没有思想。没有思想,便没有欲念。没有欲念,便无恨怨。这些人——真是喜欢牺牲啊!牺牲爱,牺牲爱人,牺牲亲人,牺牲自己……最后都不知道为什么而牺牲了。呵呵!”朝溯抚摸着白儿喃喃道,带着嘲谑。
走出“竹君轩”,西巫望着眼前一片葱翠的墨竹,唏叹道:“蝶,二十年前,我们都做错了么?我愿承受这天诛地灭,只愿此生能再见你一面啊!”
“轰隆隆隆!!!”赏药大会的赏药宴正刚开始,突然就是一道惊天雷。
“白日还艳阳高照的,怎么就打起雷了!”
“今年的天象反常,异数不断。真不是好预兆啊!”
“天要亡我九州,大家各自早做打算吧!”
“哎,天下一乱,不知什么时候会没命。哪怕万金,我也要得到一颗‘往生莲’,以备不时之需啊!”
“恩,说得对,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秋天打雷,不好的天象。前段时日大灾的阴霾还萦绕人们的心间,现在天空又现异象,人们议论纷纷。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紧接着又是几个惊雷,震耳欲聋。顿时,本来清朗的夜空乌云密集。雷电交加,狂风肆虐,吹得万物摇摇晃晃。旷场上的人纷纷躲进屋内。
“大师兄,门口有伤者!”这是,有天医阁弟子传来大呼。
福雅听罢,连忙跑到门口。人群中的李珲听罢,有不好预感,连忙跟上。还没到门口,便见两个天医阁弟子抬着一个男子进来。定睛一看,李珲一怵,伤者不是别人,正是焰影的搭档穸戊。
“我们被埋伏了,重了妖毒。救……救……快救阿鸩,他……他以自己……自己做饵,引……引敌进……了藏……藏邑山……山里。”穸戊断断续续地说清了焰影危险的情况。李珲一听,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旋即,本能地抬步就跑。
“殿下要做什么?”福雅拉住李珲问道。
“我去救焰影,你放开。”李珲挣开掉福雅,跑向自己的席座,拿起葵飒剑就向天医阁大门外跑去。
“思洛,快去召集人马,即刻进山救人。”福雅传令下去。自己也向房间那边跑去。
回到房间拿了自己的武器,一套龙骨弓箭,才出房间门便碰上正赶去给安陵月瞳送汤药的安陵缇缇。
“大师兄,怎么了,这般匆忙!”安陵缇缇问道。
“鸩血焰影中毒被人追杀,生死未卜,我们这是赶去救援呢!”福雅说道,没有漏过安陵缇缇脸色骤变的瞬间,他一直知道的,谁缇缇心里的人。
安陵缇缇脸色顿时煞白,手中的汤药掉到地上,溅了一地。
“放心吧!缇缇,师兄会帮你把他安全救回来的。”言罢,安抚地拍拍安陵缇缇的肩,福雅转身没入夜色中。
“轰隆隆隆!!!唰!唰!唰!”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预示着这不平安的一夜,
朝溯冷眼看着这一切,冷眼看着李珲消失的门口。他——且看这些痴男怨女们的爱恨纠葛怎样一幕幕从今天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