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一夜之间,雪降王城。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在为已经殒亡的宋王朝叙哀。
“将军,宋室的俘虏如何安置!”
“废话,这还用问吗?女眷皆入军中充妓!男的都给我斩了永绝后患!”
军帐中传来粗鲁的吼声,李鋆漠然走过,这样的事早见怪不怪了。
北风呼呼,昨天的一场强战,终是结束了九州百年的纷乱。宋军顽抗到最后,终是弱不敌强,彻底溃败。李鋆看着从面前走过的战俘,个个弓腰颓丧。虽已战败,但到底还是值得敬服的。因为他们可都是为国苦战到最后的英雄啊!
“公子,您怎么过来了。”兵将走过来行礼道。
“吩咐下去,战死者皆好好安葬了。遗虏里伤者请医,其余缴了兵器按原籍放回家吧!”李鋆淡淡道。
兵将看着这个才满十四岁的少年,心底暗叹:德仁者,可驭天下也!
“放开我,我要和哥哥们一起,我要和父……”这是,不远处传来一个孩子倔强的吼叫。李鋆闻声走过去!一看,一个妇人正用手捂住了一个女孩的嘴巴。老妇看见兵将走过来,马上警觉。慌忙拥过女孩已及身边另一个更小的正在呜咽的男孩。
“怎么回事?”兵将说道,脸色森肃。
“没有什么官爷,这两个孩子都是奴家的孩子。奴家在王宫当差,昨日兵败,所以被俘!”妇人虽极力保持镇静,但闪烁的眼眸还是令人生凝。
“你……”正当兵将想进一步追问。便被李鋆打断了:“你先到前面去,本侯来处理。”兵将领命离去。
“你是聪明之人,本侯也不多说。这两个孩子跟着你流离危险又辛苦,若是你还信得过本侯,便交给本侯。”李鋆说道,明朗的眼眸一片清明。
妇人看着这个神俊飘逸的少年,心下沉思。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良久重吸一口气,终是决定,突然跪地道:“奴家在这里多谢公子的仁德了。公子菩萨心肠,奴家孩子的安然便只盼公子的保全了!“言罢,重重在地叩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将两个孩子推向李鋆。
女孩八九岁的摸样,蓄满泪水的盈盈大眼十分傲倔,虽是满脸灰尘,头发凌乱,却也不难看出其过人的美貌。假以时日,定是一个倾国美人。小一点的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亦是粉妆玉琢,惹人怜爱。无论从气质还是外貌皆与妇人不在一个阶层,怎么都不像宫仆的孩子。
李鋆淡淡一笑,朝女孩伸出手,柔声道:“你若是相信本侯,便来拉住本侯的手。”
女孩看着那灿如阳光的笑颜,迷惑了一阵。手就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去,李鋆轻柔接住,从此便接下一段坎坷的情缘。
将宋国的残局善后好,大齐军队便启程前往京都。
一路上,李鋆将两个孩子安顿在自己的辇驾内。两天了,女孩还是一句话不说。这时,已至正午,军队便停下打尖。
部下送上了食物,李鋆将一块牛肉递给男孩,笑道:“快吃吧!”
男孩看着食物一脸垂涎。却又不敢擅自乱动,可怜兮兮的看向女孩。女孩低叹,对男孩点点头。男孩这才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你也吃一点吧!”李鋆将碗碟推到女孩面前。女孩将头扭向一边,不语。李鋆嘴角勾出一抹溺爱的笑。因为想起了某人,那个可爱的小肉球铃兰。今年已经三岁了,倔傲时也喜欢将脸扭向一边,以示无声抗议。
“肚子是你自己的,不吃的话,难受还是自己。”李鋆叹道,走出了辇驾。
“姑姑,你快吃吧!他出去了。”男孩见李鋆离开便对女孩说道。
“阿鸩,我们要好好活下去!”言罢,便端起饭碗开始大口吞咽。
“不要……不要!”寂静的深夜传来女孩凄厉的叫声。
李鋆惊醒过来,点燃烛光。只见女孩坐辇榻上强烈的呼吸,满头大汗,显然是做了噩梦刚醒来。
“怎么了?”李鋆问道。
“死了,呜呜……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呜呜……”女孩泣不成声,连睡在榻内侧的男孩也惊醒了。不明所以,只见女孩伤心地哭,情境所至,也放声大哭起来。
这可难办了,军队驻扎在这荒郊休息。寂静的深夜令哭声听起来如此刺耳。李鋆连忙走过去安慰:“好了,别哭了!”但这跟本不奏效,李鋆无赖。想起了他平日里哄铃兰时唱的歌谣,便试着唱起来:
小小白花儿,如星星缀漫天。
长长睫毛翘,像蝴蝶翅膀扑扑扇。
幸福从天降,是可爱小宝贝。
黑黑大眼睛,像曜石明亮照我心。
告诉星,告诉月啊!
永远保佑小宝贝,
健康快乐地成长!
愿我祈祷传天上,
宝贝永远无悲伤!
你是我的小铃兰呵,
愿我宝贝幸福长!
清朗的声音一遍一遍低吟,消除了无边的黑暗。哭声也渐渐止住,很快便又恢复宁静。
那夜之后,女孩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不会再沉默着不语,偶尔还可看见一丝笑颜。
军队在一个亭皋边休憩。李鋆则坐在河边垂钓,幼童总是耐不住安静。便走到一旁观看。男孩两只大眼紧紧盯着湖面,只见鱼漂一沉,李鋆麻利收杆。一条鲜活乱跳的大鲤鱼晃动着鱼线被拉起来。
“你想要试试吗?”李鋆对着满脸惊奇的男孩说道。
“嗯嗯!”男孩连忙点头。
从李鋆手里接过钓竿,男孩便在李鋆的指导下开始垂钓。有几次都因提竿的时机不对,鱼儿都没有上钩。这一次,男孩看准时机,以为终于成功了。没想到,钓上的竟是一只破草鞋。
“啊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李鋆回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女孩。美丽的小脸上终是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美好表情。
军队又走了三天,直到一个分岔口。
李鋆对女孩说道:“本侯不能再带你前进了,前去便是京都。本侯的部下正好要从这里去赵州赴任,你们跟着他去吧!”
女孩小脸暗淡下来,沉默半晌,抬头说道:“公子,您的恩情卿顾不会忘记。”
“本侯知道,你是好姑娘。你记住,国家之运皆不是你我就能掌握的。将来,好好活下去!”李鋆嘱与寓意。
“公子,您定要记得,宋国有个雅媛公主叫做卿顾!今天一别,卿顾想为公子跳一段舞。”言罢,女孩便开始转动小小的身体,如燕轻盈,歌声如清灵涧水流淌。
小小白花儿,如星星缀漫天。
长长睫毛翘,像蝴蝶翅膀扑扑扇。
幸福从天降,是可爱小宝贝。
黑黑大眼睛,像曜石明亮照我心。
告诉星,告诉月啊!
永远保佑小宝贝,
健康快乐地成长!
愿我祈祷传天上,
宝贝永远无悲伤!
你是我的小铃兰呵,
愿我宝贝幸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