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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铁匠二榔头

奥卓伦收武毅为义子,绝对是奥卓家的一件大事。

武毅为家族建造酒坊立下了大功,现在是振兴家族经济的关键人物,对于全庄的下人奴隶们来说,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不算无比震惊,但都还是没想到家主和主母已对武毅看重到了如此地步。

下人奴隶们之前都认为,家主恢复武毅的自由身、给予执事之位、赏赐金钱田地小院下人奴隶等等都是正常的,结果没想到家主直接就把恩赏封了顶:让一名小奴隶瞬间由地入天,直接成为了这家里的一名少主人!

小奴隶乌伊成了“奥卓毅”,成了家主的儿子,这和之前大家想象的那一类恩赏,完全是两个概念!

虽然是“义子”,可谁都知道奥卓伦唯一的嫡子桑烈浩本就无心待在这个家里,作为家主奥卓伦收的唯一一名义子,这代表着什么?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来的武毅会不会挑起这奥卓家的大梁呢?

大多数下人奴隶们不但不嫉妒,反而私下里觉得很高兴。都说那不是人家小奴隶武毅命好,而是人家确实小小年纪就怀揣惊世之才。

同时庄子里私下盛传武毅胸怀大才却又谦逊和蔼,心地善良淳朴,待人真诚仁义,特别是因为他的奴隶出身而无比同情底层人民,恐怕将来比家主奥卓伦还要更加仁慈。

于是庄里的人们就从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微微吃惊,变为了默默开心。特别是酒坊里的工人、训练场里的小力士们,这些和武毅亲密接触过的人们,更是无不拍手称快。

只有武毅本人,后来想起这事儿,就对自己答应得太快而后悔不已,却又对当时的情况下自己的窘迫而无可奈何。

而对于奥卓伦和梁倩舒来说,如果只是因为武毅会酿酒、为了把他永远留在庄里就轻易作出了这个决定,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势利和草率。

对于此事,奥卓伦夫妻二人也商议了很久。

自从把武毅这中州小奴隶带回了庄里,两人也想不到他居然能读会写、知书达理,见识才气远超这河西各大世家的子弟不说,只怕是很多中州贵胄世家的子弟都拍马不及。特别是他小小年龄就一身傲骨、胸怀仁义、知进懂退的品性,更是深深让奥卓伦和梁倩舒心下说不出的喜欢。而促使两人最终作下了这个重大决定,还因为一个只有家主和主母才知道的家族秘密。而这个秘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药房里,家主奥卓伦宣布完认武毅作义子这个事儿后,众人又纷纷围着武毅七嘴八舌,或者扯着肥婶和雅芯儿询问武毅今天恢复的情况,脸上那一番对如今这位奥卓家少主人的殷殷关切之情,绝对都不是作出来的虚情假意。

正纷纷扰扰间,门外院里传来两个人走来的沉重脚步声。

众人扭头看清了来人,就全都赶紧迎了上去。

奥卓伦一脸的惊喜和担忧:“瘦骨大师,您可回来啦!”

惊喜是因为久盼的大药师终于回来了,担忧是因为瘦骨的状况明显不是太好。

之前的瘦骨大师瘦是瘦,可那是说不出的精蹦爽利。但今天的他一脸的憔悴,破烂的衣服上有斑斑血迹,走路也是一瘸一拐,显然此次恒月森林之行令实力深不可测的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好在旁边还有一位同样灰头土脸的中州壮汉扶着他,否则瘦骨必会行动艰难。

扶着瘦骨的那名中州汉子身材不高,敦实矮壮,套一件破朽的小褂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和臂膀,饱满的额头上束一根匠人布条,虽满身尘土却也肤色黝黑发亮,一张阔脸上胡子拉碴,眼神飘忽,看上去就像是乡下街边某类工铺里的一名普通匠人。

瘦骨指了指身边扶他的汉子向着奥卓伦以虚弱的声音道:“这是铁匠二榔头,老夫见你外院的铁匠铺空着没人,就领他回来了,凑合着打点田间地头的物事,给口饭吃就行。你这家主,不会嫌老夫多事吧?”

奥卓伦赶紧道:“家里铁匠铺本就缺人,大师为奥卓家考虑周到,我感激不尽呐!”

奥卓家现在不比当年,穷成了这样还需要什么铁匠,田间地头的物事都是凑合着用,铁匠铺也就一直空在那里。可奥卓伦当下肯定是不敢去得罪瘦骨大师的,心想只要你高兴,爱怎样都行,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何况你带回来的人,说不定是你负伤后协助你回来的恩人,或者又说不定本来就是你瘦骨认识的什么高人,自然是你说留就留。

奥卓伦又转头仔细打量那铁匠全身上下一番,见此人一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模样,看上去不是个什么不三不四之人,名字“二榔头”虽很有特色,却也符合一名田间地头烂铁匠的身份,便微笑着指了一下外院东北角的铁匠铺,对二榔头道:“二榔头,铁匠铺就在那边,内里有床有铺,你自己拾掇一下就可以住下来,”又指了指身后的桑劲,“有什么工作外院执事桑劲会安排给你,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他。”

那汉子却一番不知礼仪的乡下粗人模样,也不抱拳躬身,也不说“谢过家主”,犹自扶着瘦骨瓮声瓮气地道:“晓得了……”连飘忽的眼神都没看过奥卓伦这家主一眼。

本就盼着武毅能尽快康复的众人,一直苦等着瘦骨大师回来,此时见终于回来的他却似乎自己也受了伤,全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瘦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啥,老夫在恒月森林里被小畜牲挠了几下痒痒,自己料理一番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伤得不算轻,却犹自嘴硬。

瘦骨又接着道:“你们都回吧,别误着老夫给武毅崽子施药!”现在的他,似乎也没了心情把那小蛇摸出来吓人,连驱赶人的经典话语也懒得说了。

众人闻得此言,都知道这瘦骨大师的怪脾气,只得心怀担忧地眼见铁匠二榔头扶着他进了药房关上了门,又呆立片刻才无可奈何地离去。

屋中泡在桶中的武毅,看见瘦骨的状况也心下担忧,却又发不得声,只能默默盯着他在二榔头和肥婶的搀扶下,坐在了屋内武毅所躺木桶右边角落里的木床上。

而肥婶和二榔头对视一眼,意味深长,似乎早已熟识一般。

“小肥,帮我拿过药台上的药箱……”

肥婶立即飞身为瘦骨拿来药箱,瘦骨打开药箱拿出几味武毅不认识的石头菜叶树枝一类的辅药,摊在了一张白布上,又从身后从不离身的破烂口袋中摸出一颗水蓝色珠子,置于几味辅药之中。

稍后瘦骨右手掌印一结,便在掌心生出一团绿色的气焰来,手掌一翻,又把气焰逼入到水蓝色珠子中。

片刻后,白布上樱桃大小的水蓝色珠子开始泛出淡蓝色光华,很快又变成璀璨的蓝光萦绕,彷佛欲从周围的辅药中吸收什么东西。果然,片刻后珠子散发的蓝光又从辅药中扯出五颜六色的光晕,并随着蓝光一并吸入到珠子之内。

待水蓝色珠子把辅药的药力药性吸收完毕,瘦骨啵地一声把珠子吞入腹中,又噼噼啪啪地在自己全身各处拍打拿捏指戳了一番,脸色五彩斑斓地变幻一番,整个人最终这才看上去了有了几分精神气。

武毅默默看着这一切,边看边暗自思忖:“那水蓝色珠子,怕是一枚水属性罡丹吧……瘦骨掌中的绿色气焰,应该是他从体内木属慧窍引出的木属罡气吧……这个世界的大药师之所以稀有,定是没有几人能像瘦骨这样天生拥有木属慧窍,还拥有一身非凡的炼药手段……”

瘦骨闭眼片刻后才睁开了眼来,对着关切地望着他的肥婶和雅芯儿道:“呵呵,这次去森林找那两条小蛇确实费了老夫一番精力,不过你们看,现在不是没事儿了麽?!别担心,刚才老夫已经服下一枚四阶水属罡丹为主材的丹药,老夫在体内再把它的药力吸纳一个时辰,就全都好啦,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瘦骨盯了铁匠一眼,“二榔头,这崽子暂时就交给你啦!”

说完盘腿往后一栽,倒在木板床上两手向后放得与竹竿般的身子一样平直,闭上眼睛就呼吸吐纳起来。

呃,这个世界里的高阶武者,都是这般古怪的吐纳姿势?还是说只是这瘦骨大师的独家法门?

瘦骨一躺下,肥婶就坐到了他的身边,关切和爱怜地盯着自己的老情夫,眼中再无其他。

“瘦骨、肥婶、二榔头这几位看起来早就认识的奇人异士,躲到了这乡下小农庄里,真的只是为了避祸或者避世麽?”

武毅正自思忖,就听见那铁匠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便大步朝着自己躺着的木桶走来。

从一开始看见这名铁匠,武毅就觉察出他身上隐藏的那一丝神秘气质,再联想到像赤脚兽医一样的瘦骨大师,就怀疑这不是一名普通的乡下铁匠。此刻又看见他原本飘忽的眼神,像是终于能够聚焦于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脸,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古怪意味,武毅就觉得接下来有什么很坏的事在等着自己。

“这古怪的眼神……他想干啥?”武毅心里一阵的发紧。

铁匠到得木桶边又盯着武毅的脸,飘忽的眼神不再飘忽,多了几分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决绝,然后伸手一把掀开覆盖在木桶上的厚棉被,两手插入武毅肋下一拨一挑一送,武毅整个人就像一条光溜溜的鱼一般,直接从桶里飞了出去!

那白花花水淋淋的身子,就这样流汤滴水地飞到了桶后四丈远的大木台上。

雅芯儿看着这一幕,两只小手握拳捂在自己的嘴上,差点惊叫出声。

武毅被丢到了木台上发出了重重的“咚”的一声,让人看着都觉得肉疼牙齿酸,不过象条死鱼一样的他自己却没啥感觉。不过他心里更紧,这个粗人,到底要干啥?

“这是要给我治病,还是想弄死我啊?”

当他看见铁匠接下来的动作,他眼珠子又开始乱跳,感觉答案只会是后者……

因为铁匠呼地一下,从身后扯出两把铁榔头来!

俺的娘,会有人用铁榔头来给你治病麽?

那两把榔头,前端的黑铁头比牛六的拳头还大,黑漆漆的套在两柄烂木头上,看上去正是乡下铁匠铺里那种小型的钝钝的破烂打铁锤子。

而铁匠二榔头手持这两柄凶器,飘忽的眼神中又闪出一丝狰狞,眉头一紧,压得两眼额头之间生出一道断纹,像又多了一只竖着的眼睛似的……那第三只“眼”,还很快射出了幽幽的金黄色光芒,让人看着就更觉得他不应该叫“二榔头”,而应该叫“二郎神”!

这乡下山寨版二郎神,正大踏步朝着木台上躺着的自己哐哐而来!

如何?

难不成在你眼里这案板上赤条条的我,是一坨烂铁?

而你准备用你那两把骇人的黑铁榔头,狂敲狠砸一番,直接把我槌成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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