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不好了！”凌全能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道，声音前所未有地急切。
凌湖和杏杏难得一道出现在早饭桌上用餐，一听那声音，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特别是杏杏，感觉好不容易靠近了凌湖一点点，说不定能抓住什么把柄治一治他那嚣张的气焰呢，不然总是自己心跳如鼓岂不是很不公平？！
“一大清早的，慌什么？！”凌湖丝毫不见了昨晚的羸弱，沉声道，声音中有着丝丝不悦。凌全能，何事变得遇事大呼小叫了！这一切不都在预料之中么！
“全能管家也有犯难的时候？”杏杏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讥讽道。
凌全能本来很高兴两个主子能够和睦相处的，可是这……本来面瘫的脸皱成了一团。
“好了！什么事毛毛躁躁的？”凌湖知道凌全能不是一个没事喜欢虚张声势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这才如此着急。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还是演得过了？
“主子，大事不好了喂！”凌全能抹了把汗，道：“老爷要您和大少奶奶一块儿过去呢！”
凌章玉？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呢？杏杏心中不由得一突。昨日之事想必凌家上下都已知晓了，会不会是为了昨日之事呢？凌家终究是一个豪门大户，讲究门风门楣，这件事虽然自己不是真的错，可是流言这种东西，唉……
“那就备好马车！这样的事还需要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凌湖低声训斥道。
“可是……”凌全能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一触及主子那冷冰冰的眼神，满腹的话语生硬地憋了回去。
“别可是了，下去准备吧。”凌湖优雅地喝着茶，吩咐道。
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不是么？！也罢，机不可失，顺其自然就好。不知道那边事情如何了。
匆匆吃完早饭，杏杏和凌湖坐上马车，回到凌家主宅。
凌全能看着马车远去操着一张面瘫脸苦苦看着，背影不可谓不凄凉。
马车很快到了凌家主宅，杏杏和凌湖由下人迎着走了进去。
和以往几次不甚相似，大厅中依旧坐满了人，但是这一次这些人丝毫不安分，正低声讨论着什么。凌章玉也不管，端坐在主位上独自喝着茶。
凌湖和杏杏一走入大厅，就发觉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论，目光一致地看着他们俩。
“不孝子！还不跪下！”凌章玉先是瞥了两人一眼，“啪”地用力放下茶杯，忽然一声大喝道。
杏杏愣愣地看着凌湖跪了下来，在旁边十分不满地低声嘀咕，“你傻啊！叫你跪你就跪，也不问问清楚！”
凌湖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跪着，无比淡定。
“啧啧啧……夫君都跪下了她还好意思不跪？！”凌浅的声音依旧是低却依然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这个凌浅，就一定要为别人做出声筒来维系自己那微薄的尊严么？
杏杏闻言，只好咬牙无奈跪下。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名目，凌湖一边默不作声默默忍受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不抗争就低头的。希望情况不要太糟……
凌章玉看着两人都跪下，这才慢慢捧起茶杯，浅酌一小口，冷冷道：“湖儿，你可知错？”
知错？知什么错？
杏杏那是一头雾水。凌湖做错事了？
“孩儿知错！”凌湖冷静地回应道，仿佛就是回答说：“今日天气怎样？还不错……”这样的问题一般。
这都不知道是什么错就认下了，是不是过于草率啊！杏杏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凌湖，又偷偷瞄了一眼凌章玉。这两父子，卖的是什么关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湖儿……你知道你虽然是我凌家地长子，可是那族谱上因为你那不守妇道的娘亲之缘由导致你一直没有写进族谱！”凌章玉无比自然的说道。
“孩儿知道。”凌湖淡然回应。父亲的心思，那么多年还是不变，可是，这样做真的有用么？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强求不来！
“你既然知道了就更应该慎言慎行严格要求自己，严格要求你身边的人！”凌章玉道，特意在那“身边的人”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身边的人……杏杏感受到凌章玉已有所指的视线，心中一突，是不是因为进来春城里边那个广泛而失真的流言？
“孩儿知道……”
“很好！既如此，湖儿你今日就下休书吧！如此爹也好和诸位族老交代。”凌章玉静静地盯着凌湖，眼神满是期待。这个冷漠淡然的儿子，会反抗么？会像她一般反抗么？也不知道迟杏对于他而言是什么，这一步，是不是冒险了……
休书！杏杏只觉得脑袋一麻，目光触及道李氏那得意地讥讽笑容，觉得特别刺眼，下意识地别过脸去看着凌湖。这一刻，杏杏满怀期待，同时也忐忑不安。
“回爹的话，孩儿不会休妻！”凌湖依旧淡然地回答，仿若现在所言皆不是什么大事要事。
大公鸡……杏杏心中一暖，犹若羽毛挠着心，又酸又痒，全身的血液都缺少了动力，整个人陷入一阵麻痹之中。凌湖，你真的是因为在乎我才……
“混账！”凌章玉忽然甩了一个杯子在凌湖夫妇面前。
还烫着的茶水飞溅到了两人的脸上，脖子上，特别是凌湖，热茶顺着脖子流了下去，胸前湿了一片，好不狼狈。脸上的一派优雅和冷静对着湿漉漉的袍子特别刺眼。
凌湖直起身子，跪得挺拔，直面凌章玉的怒目而视。那个凛然的样子让杏杏心疼。
“你休是不休？”凌章玉咄咄逼人。真没看错，这个儿子继承了霜儿的一切，特别是反抗。
“杏杏是我凌湖的娘子！”凌湖依旧淡然地说道。
“好！很好！如此说来你是不会休了迟杏这个不守妇道的妇人了！湖儿，你从来都不是我们凌家的人，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么这份家业也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地包庇一个不守妇德的女人！你滚！马上滚！从此以后你和凌家不再有任何关系！来人！立字据！”凌章玉怒喝道。一切行云流水，一环扣一环。
此话一出，大厅内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平素凌老爷对凌湖爱护有加，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李氏震惊过后得意一笑，本来以为不会有机会了，现在，不正是澈儿上位的最佳时机？赶紧给澈儿说上一门得力的亲事才是正途！
凌浅脸上依旧震惊，如此结果，自己不是走错了路施错了力气？
真有那么严重！杏杏惊恐地看着凌湖。他自己还没有得进入族谱，这一闹，可如何是好？真要为自己而离开凌家？
“不必如此的。”杏杏低声说道。凌湖这只大公鸡不是一向喜欢捉弄自己的，现在这样维护自己又是为何？
“没关系……”凌湖回了一句。
那漫不经心的回答在杏杏看来却是饱含着深情。即便是在如何逞强的女子心中也有意思被保护的期待，即便是怀疑着这份呵护的真实性，杏杏心中依旧软成一滩泥，目光中满是心疼和感激。从来没有人会为了自己做出如此牺牲，没有人如此保护过自己，那么豁出一切地保护自己，哪怕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也没有！
字据很快拿了上来，凌湖一目十行地默念了一遍就就这小厮递过来的印泥按了手印，没有一丝犹豫。
按完手印，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字据，凌湖朝凌章玉拜了拜，像诸位姨娘妹妹点了点头，拉起杏杏，相携离去。脚步那么稳健，那么潇洒。丝毫不觉得这是一次有去无回地离开。
杏杏木然地跟着凌湖离去。
凌章玉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神色黯淡：霜儿，我如此待你的儿子，如果你知道了，会恨我吧？你来恨我吧！快来恨我吧！
这一刻，谁利用了谁，谁保护了谁，怎么能只凭借一言两语下定论呢。游戏，不到最后，谁也分不出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