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过去,往日每天下午下课后宁如昔不是去武术社,就是去画室。今天却哪也不想去。宁如昔在学校的花园里转悠着,九月底夏末傍晚,热度犹在。宁如昔抬头看几丝白云的蓝天,隐隐烦躁中,一段悦耳的音乐从身后大楼的一扇开着的窗户里传来。钢琴啊,弹得真好。琴声如同流水叮咚,欢快明亮,直让人身心愉悦。宁如昔循着琴声走到窗边,看过去,然后怔住了。
在那架一尘不染的白色立式钢琴前坐着弹琴的不是别人,却是林永暄。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林永暄。完美的侧脸上眼睛微闭,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十指灵动的跳跃在黑白键上,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从他的指尖流出。他整个人都好像绽放着光芒,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又发现林永暄的一面。宁如昔半响才回过神,怎么办,心跳个不停;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越来越移不开目光……
“宁如昔?”钢琴不知何时停止,林永暄转过头,看见了她。宁如昔下意识一缩头,躲在了窗户下,片刻又反映过来,忙站起来,傻笑:“学长,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林永暄走到窗边,笑了,“你喜欢钢琴?”“喜欢!”我不止喜欢钢琴,还喜欢你!当然这话可说不出口。“要进来听吗?”林永暄看看她,说。“好啊!”宁如昔手掌在窗棂上一撑,足尖一点,利落的翻进了窗户。完了!刚一落地,宁如昔就心叫不好,忘形了!形象啊形象!她欲哭无泪,抬头看到林永暄呆滞的脸,只好摸头嘿嘿傻笑。林永暄愣了好一会,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宁如昔,你真可爱。”
你真可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好吧,宁如昔心中响彻着这句话,饶是脸皮厚至如她地步,也是慢慢脸红了。为了掩饰,她几步走到钢琴前,做欣赏状:“真漂亮啊!”宁如昔手指拂过琴面,“小的时候在琴行里看见过这样的琴,总梦想着自己家里也能有一台。”“想弹?”“嗯,”宁如昔又摇摇头,“不过更想的是把放它的房间画满草地花朵,蓝天白云,在琴上也画满花朵蝴蝶,”宁如昔忍不住笑,“很好玩的想法吧?”
林永暄也笑了,“你会弹吗?”“一点点,小时候妈妈教的。”“想弹吗?”林永暄问,“可以吗?”宁如昔大喜,又迟疑了,“太久没弹了,指法都生疏了啊……”“没关系,”林永暄拉她坐下,“试试。”宁如昔其实也很想弹,当下也不推迟,深吸一口气,十指放上键盘。
叮咚,叮咚,宁如昔寻找着当初的感觉,十指跳动。“卡农?”林永暄笑了。“嗯,妈妈教我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了,”宁如昔正说着,手下一滞,啊,忘谱了!林永暄一笑,伸手接着弹了起来,“愣着做什么,一起弹吧!”宁如昔忙跟上节奏,渐渐地,手指越来越灵活,曲子越来越来流畅,满室音符欢快的跳动,满心房的愉悦欢乐和满足弥漫着,仿佛随时可以飘上云端一般……
曲终,宁如昔长长吁出一口气,笑颜若花,眉目间满是幸福,“感觉活着真好。”
林永暄微怔,而后轻笑出声,“宁如昔你真让人惊讶。”宁如昔疑惑的嗯了一声,林永暄自顾自的说:“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进我们学校的美术系,院长亲自免除学费。明明是个小女孩,居然会武术,还弹了一手好钢琴,明明如此才华横溢却低调得无人知晓……”
宁如昔哈哈笑出声来,“林学长你真好玩,明明你自己年年拿奖学金,才大一的时候就当上学生会长,无数女生迷上你……”
“那你呢?”林永暄突插了一句。
“啊?”宁如昔一时间思维短路,一脸天真,大眼懵懂的眨巴。
林永暄对上那双单纯的眼,沉默片刻,伸手摸摸宁如昔的头,笑得温柔:“没什么。”宁如昔转转眼珠,突然说,“学长,有件事我对你说谎了。”“是吗?”林永暄想了想,“如果是有苦衷的话,没关系。”宁如昔舔舔舌头,她很清楚,莫尘冰和林永暄是好哥们,那事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还不如趁他高兴地时候说实话,一个谎言往往要无数谎言来圆谎,多年来的说谎经验让宁如昔明白越是自己在乎的人,就越不要欺骗。
“莫尘冰他们不是和我住一个小区,而是一栋房子。”宁如昔一五一十的把整个事说完,当然,她隐瞒了自己和莫尘冰的初次见面的事,只说自己和他闹了点小矛盾。林永暄一直安静的听她说完,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生气了?”宁如昔禀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眸子中却带着紧张和期盼,仿佛等待宣判般。林永暄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那一缕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淡淡恼意散去,嘴角的笑意升起,“傻瓜,我怎么会生气?“
这话太过暧昧,刚一出口,两个人都是脸上一烫。沉默一会,林永暄看看夜幕降临的窗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去吧!”宁如昔忙点头,几步就冲向门口。林永暄又是一阵好笑,摇摇头跟了上去。
宁如昔坐上公交,心中暗悔,不该说太晚了,执意让林永暄送她到巴士站就行!林永暄也不坚持一下!啊呀宁如昔你太不矜持了!她东想西想,翻开手机看时间。啊,上课关了手机忘了开了。都快八点了,宁如昔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打过来,林永暄?宁如昔奸笑一声,“喂,林学长,怎么了?”“没事,就是问问你到家了吗,”宁如昔心中狂喜,林永暄接着说,“刚刚刘依然有打电话来问你。”“哦,”失落中,“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了。”“那就好,我挂了。”“嗯,好的。”宁如昔刚要挂断,却听到一句“注意安全。”林永暄这才挂掉了电话。宁如昔握紧拳头耶了一声,啪叽一声跳下巴士,朝小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