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光球高悬头顶,将热力光线洒下。
四周静寂无声,没有一点声响,一个活物,可他觉得周围却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心一直在砰砰的跳着。
前方一个拳头大的小兽,浑身洁白好似一团雪球,此刻轻盈跳跃着在低矮的灌木丛间穿行。越过水洼,避开高丛,轻盈在前带路。他加紧脚步,汗珠因紧张而滴答往下掉。
在转过一片略微茂密的矮树林后,他眼前一亮,视野顿时开阔,他撒开腿,跟了上去。忽然,小兽停了下来,一片清澈的湖水,挡在跟前。小兽徘徊不进,回头看向他,眼中隐隐有恐惧之色。
他心中奇怪,鼻中却忽地传来一股幽香。举目远眺,发现百丈外的湖中竟有块光秃秃的黑土,地上孤零零长着一株七八寸高的植物。
那样子,分明是一株回生花!
他心中欢喜,卷起裤管,就想淌水过去。
可脚尖尚未侵入水中,脑中却忽地一疼,一瞬间,似乎有成百上千的画面涌进脑海。他狂叫一声,身子直直朝后栽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一条滑腻腻,柔软至极的舌头在他的脸上摩挲。他张开眼,抱起雪白小兽,放入身前灰色布袋。捶着脑袋,他张开双腿坐在地上,眯眼看向远方那孤零零的植物……
“一般说来,回生花只有两片叶子,千年开花,万年结果。他的第一个千年只生出一个花瓣,后每千年长一瓣,直至万年后十片花瓣成形,方结出果实。传闻叶子每十万年方长一片,长够十片以后颜色由最初的淡青慢慢加深,每百万年枝叶颜色加深一分。”他喃喃自语。
“可是……”他有些犹豫,紧紧盯着那株七八寸高的植物——
形似回生草,却通体乌黑发亮。黑得妖异,近乎一种慑人心魄的妖黑,经过的光线似乎都能被吸了进去。
数数叶子?
十二片!
他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可是…可是…”
可是翠云的天路为采摘灵药而设,对草药的认识又怎会错呢?
他彷徨了,一株超越亿万年存在的灵草,他能相信吗?
那种黑到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异力,他能放心吗?
还有那一靠近,就似乎有无穷信息灌入脑中的水流,他要如何趟过?
他呆了。
呆呆坐在水边,久久不曾动一下……
“嗯?这是什么?”觉出脸上湿漉漉的,像什么动物在伸舌头舔自己的脸,“是小红吗?”沐小道想着,睁开了眼睛。捶捶脑袋,一只火红的狐狸映入眼帘。
火红的毛,漆亮的眼。
狐狸舔舔他粉嫩的小脸,打一个响鼻,“嗖”一声从他怀里蹿到地上,前腿向前趱几个小碎步,撅起屁股,长长的伸起懒腰来。
“唉!小红!我又做那梦了,天天做,做了都快五十年了!”他喃喃自语,可狐狸根本不鸟他,甩甩火红的脑袋,抖抖身子,开始绕着他跑起来。
“你说……这就是当年大哥下谷神渊替我找回生果的情景吗?”他皱眉道,“可是……怎么每次梦到这里就醒了呢?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狐狸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围着他转圈圈,根本不瞧他一眼。
抬头看天,斜阳挂西,一天又快完结。
每天看日升日落,云开云散,身在这朝夕变幻,没有一丝停留,一刻相同的南岭,或者说世界。看似每天都在重复,又似乎每次都不一样,他有点迷惘。
据说南岭的蝴蝶挥一挥翅膀,中州就会掀起一股狂风。
粉嫩的脸,一根草绳简单的束发于顶,额前几缕刘海,一身麻衣,一个灰色布袋,简单整洁,没有一丝多余的粉饰。
他悠悠说:“小红,你说山后面是什么?”有些憧憬,有些忧伤,“山后面还是山,妈妈说。可是……”他双眸迷离,喃喃道:
“我能感觉到,山后面不只山,还有许许多多这翠云峰没有的,我知道在遥远的,遥远的东方,有浓浓的,清凉的,略带些苦涩的味道,这味道里还带有淡淡的,淡淡的人气,他们每天在那天空下翱翔,很开阔,很自由。”他闭着眼,低声呢喃。
“我想,那儿的天一定很高吧,那儿的云一定很淡吧,小红!你说我们以后一起去那里好不好?”
他看向狐狸,眼里充满了喜悦与向往,可惜狐狸似乎只顾着‘锻炼身体’,不鸟他。
他淡淡一笑,合上眼,脑袋轻扬,笑了。似乎那一瞬,他闻到了那清新开阔的味道。那味道随鼻入心,入脑,清透全身。
陡然……
他眼角一跳,蹙眉张眼,道:“奇怪!”说着揪起转圈圈的狐狸,塞进了斜跨在身的灰色布袋里。
袋子不算大,虽说他只有约莫十岁的样子,背着这么个袋子略显得有些大,可神奇的是他将狐狸塞进袋子后,袋子竟然一点都没有鼓起来。
“小瞿!”他呼了一声,随即一个丈余高的怪鸟从身后的树林里闪了出来。白首人面,灰羽鸟身,长着三只腿。
“我感觉东北方有几股怪异的气息在接近,我们去看看!”他说着翻身上了怪鸟脊背。
“可是老大……”怪鸟竟口吐人言。
“不用为我担心,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他淡淡说道。
“嗯!好的!”怪鸟顺从的点点头,驮着他飞下了山峰。山峰间铁索纵横,将坐坐高耸入云的山峰连成一片,如蛛网一般,这就是天路了,是翠云弟子世代构建,用于采药寻宝的捷径。
此处是天盲山脉深处,是整个南岭云雾最浓厚,气候最狡黠之所在。常年雾气缭绕,隔离天日,加之地势险恶,猛兽横行,一向鲜有人至,是以任谁都想不到这里别有乾坤,何况……
这里在许多年前,发生过一些诡异恐惧的事情,是以对于南岭北面的中州浩土来说,此处绝对是凶地。
此刻一人半鸟恐雾大,失了方向,是以贴着铁索低低飞行,毕竟这是天盲山脉,是传说老天到了这里也要变成瞎子的所在。
飞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天盲山边缘,此处已经罕有天路了。
“小瞿!你看!那里有人!”沐小道凝望着浓雾中一个低洼的山谷,突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