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厅。给慕容坎满上茶,他自己也喝了一口后,说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究竟是为何流落至此的?”
慕容坎叹道:“中州浩土分分合合,一直是小战不断,大战不起,诸国各自为战,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什么气候。但近百年,由于四大教派的竖起,形势才有了根本的变化。”
他接着解释道:“四大教派分别是西北的释门正觉寺,南方的道教玄逆观。还有就是掌控中北部,也是当今中州势力最大的两大世家,慕容氏和萧氏。而我……就是慕容氏家主慕容文臣的第二个儿子。
“半年前我父病逝,我大哥慕容敦按照礼法,继承了家主之位,同时也是北黑土国国主。
“我慕容家倡导的是‘依礼制国,仁爱治天下’。讲求尊卑有序,君君臣臣,而我生性狂放,不羁礼法,长兄慕容敦虽是一家之主,可我对他多有礼慢,后来因为我统帅三军,多有战功,就有人异议,说我才智远超长兄,该立我为家主才是,大哥当时没说什么。可后来……后来一次宴席后,不知怎地,我就失去了知觉。待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嫂子床上。”
凉茶入口,苦涩冰冷,他叹口气接着说道:
“大哥自然极为震怒,当场就把我捉了关入大牢。可是……嘿嘿!他是谦谦君子,守礼仁慈。我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是想要绕我一命,奈何慕容氏以礼法治国,更是天下人的表率,怎能容许此等败坏伦常的事情发生呢?所以决定一月后将我处死。
“虽然我不喜欢大哥,觉得他太过迂腐、严谨。不说出格的话,不做过分的事,战战兢兢的守礼守法,觉得那样活着很累。但我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可是没有想到……嘿嘿!真的没有想到!”他叹息着。
“临刑前的一天晚上,大嫂偷偷到了大牢,她告诉我,其实这一切都是大哥安排的。大哥表面敦厚仁义,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她本来也不知情的,事发当晚她也被迷昏了,加之当时事情来得太快,她一个女人六神无主,只能受大哥摆布。可是待冷静下来,她就觉出其中蹊跷。
“也许是天不藏奸,也许是他还念那么一点兄弟之情,良知没有被泯灭!晚上每每说梦话,竟然把事情合盘托出。大嫂心痛万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谦厚慈爱的丈夫会是这样的人。后来得知大哥本来连她都要害的,奈何她身份显赫,是以大哥一时也不敢对她动手。
“她两头为难,既不能揭发大哥,又不愿看着他继续错下去,万劫不复。同时她也怕大哥将我处死以后,再没了压制,于是偷偷到了大牢,他希望我走,永远离开慕容氏。这样的话,大哥就不用太过担心我去夺他家主的位置,然而只要我不死,他就有威胁,也不至太过嚣张,或许就会变回以前那仁慈宽厚的模样……
“我知道真相以后,心中气愤,自然不答应。可是她苦苦哀求我。我心中虽犹豫,可终究拗不过她,而且我自己也清楚。
“以大哥一向宽厚仁慈,谦谦君子的形象,哪怕我把事情说出去,也没多少人会相信,哪怕是大嫂亲口说出来也没用。搞不好还会被安上奸夫荡妇的恶名。
“我无奈,只能逃了出来!
“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大哥竟要斩草除根,联络萧氏找来了中州十杰缉捕我。小道你可能不知道,中州十杰其实上就是中州浩土最顶尖的十个猎人,大多分属我们慕容氏和萧氏。平时拿人,能出一个就极为了不得,此次十人联手,说起来还真看得起我,哈哈……”
他笑声有些凄厉,一顿又接着说道:
“我一路奔逃,正不知该去往何处时,遇上了‘神占’魏明夷。我父在世时,他曾到过我家作客,盘桓了数月之久,乃至我的名字都是他取的。他此刻见我,神色大变,说我非短命之相,何以会印堂发黑,黑气隐透眉梢,血光之灾就在眼前。
“我问他可有破解之法,他叹道:‘我不是为你批过命了吗?须时时谨记‘行正守信’,你今日之果就是平日品行不正所致。想想看,有什么事情是承诺了而一直没有去做的,抓紧时间。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人可以改运,但不可以改命。’他说完便飘然而去!”
“人可以改运,但不可以改命?”沐小道低低自语。
“后来我就到了南岭,是逃命,也是来履行一个诺言。”慕容坎苦笑。
“诺言?”沐小道有些诧异。
“是啊!”慕容坎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汗颜,这个诺言我已经许了二十年了,可到今日方才想起兑现。其中固然有些外在的因素,可更多的还是自己的问题呀!说起来我对南岭不熟,这件事我还得请你多多帮忙才是!”
沐小道笑道:“你说说看,若是可能,一定帮你!”
慕容坎道:“说来也巧,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与你同姓,也姓沐,叫沐子墨,不知道小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沐子墨?”沐小道神色微变,“你认识他?”
“不认识!”慕容坎摇头道,“不过是受师父乾天纲所托,要交给他一样东西。”
“哦?”沐小道皱眉道,“是中州有‘天皇’之称的乾天纲?”
慕容坎点点头,道:“是的!莫非小道识得?”
沐小道笑道:“听说过!但不知让你带的何物?方不方便透露?”
慕容坎道:“不瞒小道,我也不知道,当初师傅只让我带到南岭交给他的弟弟沐子墨,并没说是什么,我曾经也好奇心起想打开看看,可是穷其巧思也打不开,只好作罢!是以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而且此次走的匆忙,也没随身携带,现在应该还留在贤城‘止水园’的暗格里!”
沐小道点点头,没有言语,只是神色动了动,然后站起身道:“慕容大哥稍作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言罢也不待他回答,径直走出房门驱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