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城主夫人！她怎么在赶车呀……”
“对呀！也不知里面坐了什么人，竟能捞夫人大驾……”
“啧啧！夫人真好看……咱们城主有福气……”
“你说…会不会是慕容国主……”
“有可能…且不说城主…就是二城主也是因为慕容国主而出的事，国主早就当来看望才是……”
“是呀！这次也该咱们樊城露露脸了……”
……
看到美妇与老车夫并驾马车，抛头露脸的出现在城里，平静太久、无聊太久的樊城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静极思动，动极欲静，人的一生就在是两者之间摇摆，也难怪他们八卦、猜测、期待……
吁！
顺着主大街缓缓前行，到得城中，马车在议论声中折而向北，到得一坐幽深的大院前，戛然而止。
那院门铜卯朱漆，两侧一对重逾千斤的石狮，门头一块金漆红底的匾额，上书两个苍劲的大字‘李府’。而此时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正领着一班随从，立在门口，见马车停下，已经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大嫂！我可是早早就接到消息，说你亲自驾着马车进城了。怎样？车里是什么大人物？快请出来看看吧！”
清瘦汉子微笑着向美妇行礼，神情亲密温和，望着马车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比之普通的叔嫂看上去融洽得多。
“二弟到是消息灵通得很呀，见缝插针，紧随形势，难道还怕我带了什么大人物回来不介绍给你认识吗？”美妇笑颜如花的打趣道。
“哈哈！大嫂说笑了！我哪里敢呀！”清瘦汉子笑道。
“呵呵！不敢？我看你还真不愧了当年‘随机应变’的外号呀，本性难移哦！不过二弟……
“这次你恐怕要失望了！”美妇笑道。
中年汉子哈哈道：“大嫂你休要再取笑我了，这十年来我可是重新做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美妇嫣然道：“你不记得不要紧，大嫂会时时提醒你的！咱们樊城好不容易才出了你这么个人物！不能忘的！”
清瘦汉子笑笑，假意抱拳道：“那就只能劳烦大嫂了！”
美妇亦假意做个‘请’的姿势，道：“那就请吧！有请我们的李随李大人，去看看你嫂子给咱们樊城带了什么大人物回来吧！”说着笑盈盈的进了府宅。
而此时老车夫已将马车交由门仆，急匆匆打开车门扛出了臭汉，众人愕然，显然都大出意料，只有李随望着美妇及紧随而进的老车夫，淡淡一笑，显得从容淡定，都说‘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对于自己嫂子的脾气，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因为多年来，司马佳人的同情心虽然有些泛滥，但是若没她的话，他们李家是不可能渡过那段艰难的岁月，更不可能兴旺如斯的。
当年南岭一役，他身受重伤回转，一躺就是三年，醒来后更是什么都不记得，全靠嫂子照顾。
说起来哥哥李立当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官，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处处受人排挤。若非嫂子竭力照顾着他、照顾着家，闲来又给哥哥出谋划策，帮他打点疏通一切，他们李家绝不能如此。
是以他虽觉得很多时候嫂子的同情心有些不必要，但总是听之任之，一笑了之，毕竟他对嫂子很尊敬、很感恩。
进了府，老车夫在司马佳人的吩咐下，将臭汉安置在一处静谧的偏房，又给他找了大夫，大夫一看之下，顿时满面怪异，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后来放下一张固本培元的方子就离去了。
老车夫问他病情，他摇头不语，末了道：“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尺脉几乎生机断绝！”之后就再不肯说一句了。
送走大夫，将药煎好给他服下后，臭汉悠悠转醒，神志似乎清醒了些，老车夫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摇头不语，只是惨然一笑，兀自闭目，流下两行苦泪。
一连几天，老车夫一直照顾着他，这日他已能坐起，能靠自己勉强行走了。
老车夫给他准备了衣衫，让他沐浴更衣，可是在去浴房的途中，撞上了几个偷偷打闹的丫鬟，臭汉立马神色大变，当其中一个丫头猝不及防撞上他时，他惊骇得缩成一团，可在丫鬟靠近的那一瞬，他右手胡乱一推，却将丫鬟推得飞出一丈多远，险些撞在亭柱上一命呜呼。
老车夫见此，眼中异芒闪动，将众丫鬟驱散后，老车夫亲自在前方为他开路，没让他再碰到任何一名女子，顺利送入了浴室。
待房内水声响起，老车夫方才低头思索，喃喃自语道：“如此境地还有这般惊人力道，若是身体无恙，那还了得！”不觉对其又多了几分好奇。
洗浴完毕，老车夫视之，发现这臭汉若非双眼无神，瘦得皮包骨头没有一丝血色的话，当是个样貌不凡的美男子。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能让这样一个武功超群、样貌俊挺的男子变成这样，变得一见女人就战栗、发抖？”老车夫沉思着。
回到居所，老车夫凝视着他，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臭汉眼神有些呆滞，半晌道：“小柳！无能的小柳！”
“无能的小柳？”
老车夫弟弟念叨着，满是皱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随即拍拍他肩膀道：“好，无能的小柳，你以后叫我钱叔就行！”说着抬头看向窗外，笑道：“你看窗外，太阳还是很高，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钱叔说着一声长叹，走了出去。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无能的小柳的人，有什么可怖的遭遇，以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一个人能说自己无能，那么……
他就绝不会是个无能的人！
正如真正喝醉的人，绝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
而看着老车夫远去的背影，无能的小柳呆坐床沿，怔怔望着窗外，似是陷入了沉思，直到落日西沉，月亮爬上树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