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远从楚慕以及李梦颜的手中得到金丝索后,心中虽有欣喜,但还觉得不是味来。
他自幼时学得本事,从未争强好胜过,这一会得到这金丝索的手段也极是不光彩,走时又见到那李梦颜怨恨的神情。可谓是刚了却一因果,却又有了一段新的因果。
他害怕放开楚慕以及李梦颜后被两人追上,是以在这茂林密枝间飞速狂奔,其间枝叶飞舞,树枝刮得脸颊生疼,亏得他的皇蛇紫藤所化地鳞甲极是管用,将他的身躯护在里面,从而避免受罪。
飞驰电掣了有好大一会,自身真气也开始不以为继,他也就放慢速度来,再行了约莫有半里地左右,此时天色已至傍晚时分,金乌西坠,霞耀半空,透过林间密叶,斑斑点点的洒将下来,缕缕光华好似青烟在林间袅袅升起。
邹远走了半会,身躯乏累,料想都过了这么一大会儿,那两人断不可能在追上来,于是也放宽了心,停下了飞驰的步子,靠在依靠参天松树上休息起来。
林间鸟鸣虫叫,热闹异常,邹远索性背靠古树坐在了草地上,泥草芳香气息让人沉醉,更有那野花蘑菇之类热得人眼花缭乱。邹远看了有好一会,困意上头,斜靠在树旁,打起盹来。
他奔波半日,不大会便进入梦乡见那周公去了。睡得正是香甜,忽的听见那林间归林之鸟纷纷扑腾飞起,呱噪吵闹起来。他一惊,以为是野兽来袭,慌忙睁开睡眼。朦胧之下见得一人向他走来。
此人身穿一浆洗的泛白的宽大道袍,广袖飘迎,身躯高大,神采飞扬,一头及背长发用指粗藤蔓扎成一束。宽额前有两缕乌黑飘逸,腰胯间一入鞘长刀斜挂,足穿草结芒鞋。迎着万道霞光,走在古木密林。绝世风姿,真是潘安在世;出尘气质,好似海外蓬莱客。
步履轻缓,漫步而来,惊得邹远困意全无,忙起身。
待那人走到邹远跟前,才看到其剑眉飞扬,鼻若悬梁,眼眸好似琉璃,又似深潭止水,宁静深邃。
那人初见邹远,眼神中不惊不诧,不悲不喜,好似世间一切尽掌握在他的那双手中,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指甲好似温玉,秀美阴柔,但却锋芒毕露,像是随时就会拔刀而出一般。
他徐徐走来,步履轻踏在草间,一步,一步,步步携带着那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好似刀芒,直欲将邹远一刀分二。
邹远看他走来,初时为其神采所摄,但待其走近,才感到一股骇人心魄的气势直扑面而来,直叫人心生怯意。邹远从没见过,更不知如何得罪过此人,但他性好强,束手待缚,坐以待毙节不是他的性格。
屏气凝神,将自家真气从丹田处运起,循环游走在身体各大经脉中,抵御起这飘渺而来之人的如山岳般厚重的气势来。
那人见得,只是嘴角微微一笑,身体左侧下垂之手缓缓抬起,欲握刀柄,待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握在那古意纵横的刀柄处时,……。
风起,风从林间起,风从古树茂林间涌起。好似龙虎将出,他的手并没有拔出刀,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刀柄处,但邹远气息为之一滞,他的眼前蓦地涌现而出一副画面来,那幅画缓缓的展开,他看见自己好似一张薄纸,齐整的从中间裂开。
“呼”,邹远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无法抵御起这股气势来,这股霸道,厚重的刀气,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凛冽无匹的刀气在虚无中迸出,在林间卷起狂风。但这风却在他的眼前停顿下来,吹着他的面颊,好似情人间的爱抚。
“练气期”,邹远深吸一口气,徐徐的说道。他今日在那无珍不有阁中见得那阁主对付黄香的手段,虽是都属于练气期,但那气势跟眼前这人好似云泥之别,眼前这人对于自身真气的运用恐怕已到练气期的顶峰了吧。
这股刀气虽未伤其体,但刀意却生生的劈在在他的心里,让邹远双腿发软。
邹远扛不住,右腿弹起,狠蹬合抱树身,左臂化为手刀,飞跃而起,直向那人的脖颈处砍去。那人见得邹远出手,眼中依旧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好像所有的一切尽在腰间的那把刀中。
他双足一踏地,飘飘而起,双臂长展,好似鸟翼。
“着”,邹远大喊一身,手上青芒闪烁,砍向那人的手一变,身向后倾,双腿便似出膛炮弹,用力弹射向那人,气劲凌厉,破空声呜呜作响。
那人凌空飞舞,双手一开一合间便将邹远数招凌厉的攻势化解,邹远见自己出手无功,正欲变招再次交手,还未有所行动。便见那人从怀中放出条乌黑细带,迎风化作长蛇,将邹远缚住,和株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树连捆在一起。
那人捆住邹远,复又从空中落到地上,走到邹远跟前,也不多言,只是将手在邹远腰间摸索。
邹远大惊,忙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但他腰间痒痒,是以说时脸孔显得苦笑不得。带邹远话刚问完,那人便在邹远的腰间摸出一条金光闪闪的绳索出来,正是金丝索。
邹远见得他掏出这条金丝索出来,心中思量道:这定是楚慕以及那女子找来追我的,此人如此厉害,今天被他逮到,逃不脱,恐怕遭了毒手。
他自感如此被根乌溜溜的绳子捆在树上窝囊的死去,还不如再出手反抗一次,如若不然,岂不是白白费了这十几年的苦修。
心中想定,手心反背,暗藏在身后,运起皇蛇紫藤,在手心幻化而成,显出时只有几寸长,顺着腿肚滑下,他见那人得到金丝索后正细细观看,似是瞧那上面所刻画的符箓阵法,但看了不大一会,便出口叹息一声,道:“猪狗之辈矣,白白浪费了这天生地养之物。”
邹远见其感叹,知是到了时机,运起扶桑诀上所载的控藤术,将那皇蛇紫藤化作成一丈长的臂粗绳缆,抽捆向那人。
只见皇蛇紫藤出时极猛,裂石碎金。那人一时不查,又心不在焉,被捆了个正好。那皇蛇紫藤紧紧缠绕,皇冠型的叶片也是密密裹住,上有倒刺生长,好似黄蜂尾针,欲吸血食肉。
但那人身上也不见有何动作,就有缕缕细如花针的气劲从周身各处喷吐而出,将那叶片好似雨打芭蕉般的射的哗哗作响,未几便成了那秋后残菊,纷纷掉落一地。邹远看得心疼,也有点打怵,生害怕那气劲喷出一根来射在他的身躯要害命脉上,霎时间他的小命就要玩完。
只是这么一会,那皇蛇紫藤便成了光秃秃的一枝,地上残叶成片,又没有邹远继续运用自家真气催动,便也不再生长,藤蔓上那鎏金蛇纹扭扭绕绕,被那人周身射出的气劲扫打的可谓惨不忍睹。
那人清空了吸血的叶片,弄松了绑在身上的藤葛,看向邹远,气定神闲的道:“倒还有点本事,怪不得以你区区引气四层的实力,就能从那两个废柴手中抢到这金丝索。”
说完悠悠一叹,又道:“若是平常,我自任你离开,不管丝毫,只是今日这两人确是那雾雨阁掌权之人的门人后辈。奈何我如今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不得不将你擒下,还是心中莫怪的好。”
邹远见他背被这皇蛇紫藤化成的藤蔓捆住后依旧视若无物,知他本事超长,远非自己这皇蛇紫藤所能束缚住的,他如今这般和自己谈话,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
当下对其心生好感,又听他话语间所说只是无奈之举,便微微一笑,道:“小子做事鲁莽,倒连累了大哥来,实在对不住的紧。”
那人听得,知他明白自己所说所做之意,又见他玲珑心细,骨骼容貌皆是非常人之相,也是心有好感。但他心中略有好奇,道:“今日你我都被捆住,若是有一个不放手,便都只能待在这里过夜了。也罢,如果方便,就将这实情说来让我听听,若是让我满意,便放了你,不用拿回去受罪了。
邹远听得他如此说当下略整思绪,缓缓诉说开来,先叙自家生平,再道今日发生之事。此时太阳已落,天际青灰一片,林间鸟语啾啾,间杂着冷风徐徐吹打这枝叶草木,四下有着说不出的幽静安详。
只等邹远诉说完毕,林间天色已黯淡下来。树影凄凄,蛇嘶兽嚎,阴森可怖。
那人也是抬头仰天打了一个哈欠,朗声道:“小子年纪不大,倒有如此古道心肠。是极,我辈修士,若想修成正果,得以有一天寻得那蓬莱仙岛,学得不死之术,定要心常怀有感恩之心。更何况我等顶天立地的七尺堂堂男儿,有恩不报,如何对得其母生父养,何以有颜面在混迹在世。”
邹远听得这话豪迈,欢喜异常,忙开口笑道:“大哥说的极是,小子虽是愚钝,但这几份道理还是懂得,但却连累大哥,这是极大地不该。”
那人听得,道:“只不过是用几根蛇筋炼制成的货色而已,连那最末流的法宝都比不上,我将这金丝索拿去交还,再给你个好的来,我虽不富足,但依旧有几件拿的出手的东西。”
“呵呵,那金丝索尽管拿去送还,但这承那黄香之情小弟另寻机会报答,不敢劳烦大哥。”
“尽是罗嗦上了,如今天色渐黑,还不松开我身上的这藤蔓,难道真要在这荒林间过夜不成。”待邹远说完,那人确是不再往下接,笑着说道。
“大哥说的是极。”
邹远应答了一句,运转真气,再复使出控藤术,将皇蛇紫藤收回丹田之中,只是这皇蛇紫藤先前遭受重创,进入丹田后的幼苗明显萎靡不振。
那人见藤蔓被邹远收回,轻喝一声,也将捆邹远的黑色绳索收回,身躯扭动,松松筋骨,声音似炒豆般作响。
邹远恢复自由,操背躬身,向那人一礼,道:“还请问哥哥的姓名,好叫小子认识下哥哥来。”
那人听得,只是随意一晃脑袋,唇齿微张,轻吐出三个字来。
“刀红白。”
三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但那气势好似出鞘长刀,锋芒世间无与相匹。
邹远听得,知晓了他的姓名,便又笑着问道:“我听楚慕以及那女子说这雾雨阁的山门有那巡山的弟子,想哥哥如此俊朗的人物,不知为何到的这里?”
刀红白听得,当下哈哈一笑道:“这可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如今天色渐晚,暂且不提这事。这山夜晚多有些成精的出来觅食,虽是无法伤我半分,但若你碰到了,恐有损伤,不若去我那,再好好的细谈。”
“好,自是听大哥吩咐。”
邹远听得,极是恭敬的答道。
两人说完,再看那天色,已是彻底的黑下来,透过密林枝叶间的缝隙,可看见天边几颗闪烁的星辰,今晚夜色极好。
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刀红白也不怎么说话,邹远也不是善言之人,闷头跟着就走,忽然那刀红白一停,回头笑着对邹远道:“这便到了地方,寒舍蜗居,小子你就将就一晚吧。”
邹远听得忙定睛观看,却见眼前是一黑魆魆的陡崖,并无任何人烟存在过的痕迹,只道是天色已黑,诧异的向刀红白问道:“难不成大哥竟住在这崖上的洞府之中不成。”
刀红白见他面色迷茫而诧异,笑着对他说道:“这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你且后退一步,暂等片刻。”
邹远向后退两步,再看刀红白,只见其一双手掌上下翻飞,真气萦绕,霎时结出十六个符印出来,那符印径直飞到陡崖之上,只见陡崖上好像雨打湖面,不消半盏差功夫,便有一青蒙蒙的的光华闪现,无数符文飞出,化作缕缕刀气,漂浮在一侧,陡崖中间立时便显现出一布满青苔的石门来。
“好手段”,邹远被看得心神缭乱,不禁叹道。
刀红白一笑,道“:只不过是布置禁制手法中的末流之技,真正有大神通的人物,施展的禁制手法,可遮掩山脉河川,隐蔽方圆百十里地于一土丘之上。禁制中千变万化,一旦陷入其中,便是十死九生。”
邹远听得心惊,实难想象刀红白所说的这种遮天蔽日的神通,但念及自己今日在这荒山顶部所见的哪楚慕用令牌施展手段将雾雨阁的真正面貌显现时的那种天地之威,心神不仅恍惚,内心变得难明所以的烦闷起来。
他忽然间才明白到自己对这个的世界认识是如此的鄙陋,他就好像井底之蛙,再怎么抬头也不过只见方寸天地;他也如那炎夏之虫,不管如何也想象不到冬日冰雪的景色。
心神恍惚间,迷迷瞪瞪的跟着刀红白走进了石门,复才清醒过来,忙收定心思,不敢再乱想,恐迷失了自己修持了多年的道心。他心里暗想道:不若乘今日之机,好好的了解下这一方天地,以明晓自己以后的修行之路。
打定心思,跟着刀红白前行,这石门之内是一段崖洞,里内钟乳倒悬,奇景天成,水滴在地面上叮咚鸣响,好似珠玉滚落一地。洞壁四周一用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其上用以照明,每隔两步便有一颗,绿光黯淡,辉映于钟乳之上,朦朦胧胧,如那青云缭绕。
这洞径长不过七八丈,但弯弯绕绕,走了足有百步,才见洞口。洞口旁似有藤缠蔓绕,只是天黑光弱,辨不明晰。
出了崖洞,便是另一番天地。只见崖洞外是以谷底,四面被高山环绕,新月悬中,繁星如练,光华洒下,浩浩荡荡,邹远眼前为之一亮。
刀红白见这夜景,也是颇为豪迈的一笑,拍着邹远的胳膊道:“今夜老天给力,不用点灯了,倒省下些灯油钱。”
邹远见他说的有趣,而两人又是极为投缘,也笑着对刀红白说道:“不知哥哥这里可有酒喝,我们就学那古人,今晚邀月把盏,醉他一会。”
“有,怎的没有,你不知我这人颇为好酒,一杯酒,一把刀,天下何处去不得。走,进那屋内说话。”
说完一扯邹远破破烂烂的衣袖,踏在泥泞的小径上,往前就走。在这月夜下,邹远清晰的看到不远处有一茅草结成的庐舍,一洼菜园,树影婆娑,花香暗飘。远处清晰的传来瀑布下泄时激荡的咆哮声,如龙吟,似呼啸。
如画之景,如歌之律!
进了庐舍,刀红白从八仙桌上摸出火石,点亮一盏盘龙青铜油灯,屋内登时亮堂起来。
“小子先坐,待我整几道菜品出来好下酒。”刀红白挽起衣袖,从腰间解下长刀,挂在墙上,不容邹远细说,转身出门去了屋后厨房,不大工夫邹远便嗅到一股柴火燃烧的呛鼻烟味。
刀红白的小屋内的陈设极为简朴,邹远坐在一八仙桌旁,灯火被入门而来的微风吹的飘摇,是以室内光线暗淡,他也不曾起身细瞧。
未几,刀红白便端着两盘菜品放上桌来,一盘香菇油菜,一碟清炒竹笋,极是清淡。笑着对邹远说道:“这些菜是刚从园子里采摘而来的,你试试味道如何。”
邹远听得,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口,放入嘴中,满口生香,连道好字。
刀红白听得,便也了坐下来,从桌上翻起两倒扣的黑瓷盏,将其中一个递给邹远,邹远不知其故,问道:“这是?”
刀红白也不立即解释,哈哈大笑着从身后提出一坛美酒,挥手打来,奇香扑鼻。只见其手提琼浆悬于桌上,倾倒出来,色作碧绿,不飞不溅,满满一盏,宛如一眼深潭。
邹远看得心奇,刀红白的这一手悬空倒酒是精彩绝伦,那一盏美酒更是让他肚中馋虫大动。忙举起饮下一大口,但觉浓香馥郁,绵滑无伦。
只是这一口刚下,还未和第二口,一股辣烈的滋味便涌上喉头,他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更有那泪珠从眼眶滚落。他未曾喝过酒,不知晓酒的厉害,更何况这刀红白拿出的酒与那世俗之人所酿的酒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是以吃了这一亏。
忙夹了口小菜入嘴,压下酒气,喘着气对刀红白道:“好酒,真是够滋味,还请与大哥一起共饮。”
复有说道:“小子虽不会喝酒,但今日定要跟大哥喝个痛快。”
“好,有志气”,刀红白见得邹远年纪不大,但却豪气冲天,为人干练,便也给自己也倒
了一盏,笑着说道。
“大哥,小弟敬你一碗。”
邹远起身,举着酒盏向刀红白敬道。
刀红白一摆衣襟,起身,端着酒盏向邹远说道:“哥哥我干了这一碗,小子你不会喝酒,就随便,不用顾忌哥哥的面子。”说完一口将酒喝干,提起酒坛,再添倒一碗。
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极是欢愉。
这两人从曾相识,地位身份实力均是差距悬殊,但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终讲究的还是一个缘字。二人性子一般无二,是以觉得对方言谈举止都合自己的心思,交谈言欢也毫无半点芥蒂,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我今日听那黄香说这楚天已初窥练气期,已是雾雨阁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却不曾想哥哥的实力高他许多。”
“哼,只不过同他那老爷子一样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而已,他自以为到那引气十层便可向我挑衅,被我只显露出九层的实力便将他打的半死。”
“……。”
“那楚天的德行真是不堪,既然败于大哥之手,却又私下挑衅,害的大哥被罚,真是个龌龊人物。”
“那楚天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说他倒是污了这一桌好酒好菜。”
“大哥说的是极,今日小子鲁莽,引得那些小人又有了攻伐大哥的由头,真是大大的罪过。”
“呵呵,哪里没有小人当道,若是遇上了,你且忍着他,让着他,避着他,甚至敬着他,待几年后,你在回头看他,那时对你来说,他只不过是你修炼时心头的魔障,修行路上的踏脚石而已。”刀红白端着酒,慢条斯理的说道。
邹远听得,直如醍醐灌顶,微醉的神色变得清醒,再看刀红白时,只见其面容如旧,那有半点喝酒迷醉的样子。
刀红白看着他,眼神好似一把锋利的刀,直劈如他的心神。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刀红白如此锋利的眼神,先前一次是在林中,可那一次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种震慑。但这一次,就在此时,他看向自己的如刀般锋利无匹的眼神,却直达自己的本心。
“什么是本心?”邹远呢喃道。
刀红白未答,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盏,道:“人生便如这杯我采集百种花露,酿造三年而成的酒一样,在酒徒的眼中,它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在不会酒的人眼中,他是辣喉臭水,在和尚眼中,它是穿肠的毒药。但是,无论怎样,对我来说,这酒,只可品得,不可醉得。”
邹远听得心神恍惚,他似乎感到一扇大门在向他徐徐打开,那扇门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伟岸。
“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邹远没有回答,他摇了摇头。
或许在昨日,或许在有金不换坊中,他修炼可能只是为了走出那一方天地,可能只是进入雾雨阁,好看看雾雨阁的真正面貌。但在这一刻,他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修炼时为了什么。
他看见了楚慕打开雾雨阁禁制时那种仿若天威的气势,他尝到了刀红白那只要随意的出手,自己就毫无反抗之力的手段,他,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