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给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之前来不及思考就跳入了这马车中,如今看来,若是按你所说,他们应该不会注意不到一身血衣的我吧?为什么却没有动静?这马车有问题?”牧白似是懒得再讨论刚刚的话题,听着身下车轮吱呀的声响,转而笑道。
“恩?你猜到了?”荆莫仙蓦地一瞬,忽然感觉眼前的牧白变了。
以前的牧白或许也能猜到,但他绝不会这般费脑筋的去一一推理。看来,被人追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荆莫仙不知怎的就生出了这一荒诞的想法来。
“似乎只有这种可能吧,否则修真界掩饰修为的秘法也有不少,他们不可能想不到,况且我还一身染血,身受重创。”说到这里,牧白露出了一丝苦笑。
“马车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这个马夫倒是真有些问题。”听得牧白的推断,荆莫仙冷冷的道。
“马夫有些问题?他不是马夫?”
“是不是马夫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一个普通的马夫,绝不会在夜里突然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后,还能像他那么冷静、漠然,甚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赶着自己的马车。”
“哦?这倒是有趣的紧?没想到我随便走一遭都能撞上一件那么有趣的事,小黑你看,这是天都不肯亡我啊。”
“小黑……你!”荆莫仙头上直冒黑线,牧白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没想到今天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句。正想追骂,他却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气愤了。
那一刻,荆莫仙的感觉中,牧白恍若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而自己不过是一伴随其侧的臣子。试问,帝王开玩笑的叫臣子声小黑,臣子又岂会动怒,岂敢动怒……
这一瞬,荆莫仙才发现,牧白变了,真的变了。原来真的有一种人,平常不怎么显山露水,做起事来也平平凡凡,但一若皇袍加身,就是他君临天下!
而牧白,就是这种人!
宛若那龙搁浅水一般,若值风云际会,必是一番九霄惊变!
荆莫仙忽然明白了,这,或许正是属于他的剑修之路,属于他的悟道之心。
“后面有人来了,貌似还不少。”正有些出神的荆莫仙,被牧白的话惊了回来。
“哪里?恩?你怎么知道?”荆莫仙突然一愣。
“呵呵,世上并非只有神识才能探查动静的,我现在一只耳朵正贴着车板,本来只有车轮单调的吱呀声和一只马传来的蹄声,如今却隐隐传来数马奔腾之合,而且越来越响,自然是有大批人靠近了。”牧白微微一笑。
“是什么人?搜寻你的修士?”荆莫仙有些紧张。
“应该不是,我即杀的了金丹修士,那些大派估计也不会派练气期的出来送死了,搜寻我的最少也该是筑基以上的,刚刚你也说了,那些修士都是用飞的来找我,不是吗?”牧白语声带笑,却是传来阵阵慵懒之意,好似真就不把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当一回事了般。
“那,又会是什么人?”
“呵呵,你不是也说了,这辆马车上,如今可不止我们两个呢。”
“你是说,这些人是来找这个马夫的?”荆莫仙似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且看看吧,好不容易碰上一件有趣的事,可不能那么轻易就错过了。”牧白笑着道。
“对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荆莫仙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死不了,不过恢复需要一定的时间,那两把魄剑虽然靠着异火的温养,没有崩毁,却也不是短期就能好的。”说到这个,牧白略微露出了一丝心悸。
“那如今……”
“如今,我倒是真该死上一回了。”说着牧白的心跳居然就慢慢停了下来,呼吸也彻底的消失了。
这种简单的龟息之术,自然瞒不过荆莫仙的眼界,不过他却不明白,牧白这是要做什么。
“喂,前面的那辆马车,给我停下来!”正当荆莫仙想再问时,车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看来那些骑马之人已然赶了上来。
接着荆莫仙就感觉马车真的应声而停,之后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好似害怕的响起:“各位,大……大侠,有什么事吗?”
“你车内是什么人?”一个气宇轩昂的声音响起。听到来人居然问的是车里之人,荆莫仙又紧张了起来。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公鸭嗓子愣了愣。
“不知道?你架的车,你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说着一声马鞭已抽了下来。
“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昨天等客时,忽然上来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二话不说丢给我一大包银两,只道了句去灵岳,就昏了过去,所以小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公鸭嗓子已带上了哭音。
“全身是血?小聪,你去看看。”来人中,一人犹疑了下说道。
“是!”
接着荆莫仙就感觉到一个人窜进了马车,看到躺在地上的牧白似是愣了一下,接着探了探牧白的鼻息和颈埋,又观察了片刻,复缓缓的退了出去。
“大哥,车内确实有一血人,不过已然断气,而且,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个小聪出去后,静静说道。
“你确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个被称作大哥的又问了句。
“呵呵,李兄何必怀疑,令弟既然能被称为‘千面银君’自然就有两把刷子,他即说不是,那里面的人就绝不会是那小娘皮所易容的了。”一个阴柔的声音,笑着响起。
“可是,我们的内线已在唐家所有的核心成员身上,留了追踪用的‘绮罗香’,我们循着气味追到这里,又怎么可能不是?”
“呵呵,这或许就要问问我们的马夫了,对吗?唐家的七小姐!”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恩?几位大……大人,你们说什么,小的,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马夫抖着公鸭嗓子,颤颤的问道。
“呵呵,素闻唐家的七小姐,不仅精通易容,心思更是聪慧异常,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哪。”阴柔的声音仿佛幽魂一般,带着一种邪意。
却又不等对方插话已继续自顾自说道:“那血人,估计是唐小姐易容之后,生怕我们有所察觉,便随手弄出个放在车上的吧?若是我们真的有所追查,一旦听到车上有个血人,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血人身上……”
顿了顿,看到马夫居然也不答话,阴柔男又接着说道:“而后,只要验出这血人并非我们所要找之人,失望之余,我们自会赶紧再去其他地方追查你的下落,反而不会注意到一旁这不起眼的马夫了,对吗?我的唐小姐。”
“心思聪慧不敢当,否则也不会想不到这次唐家的覆灭,居然是由于内鬼在作怪了,不是吗?”沉默良久,似是看到行迹终已暴露,一道宛若缎子般柔美的女声,幽幽响起。
听到这句女声竟是出自刚刚的那黄脸马夫之口,荆莫仙不禁大为惊讶,以自己的眼力,居然都看不出这马夫是个女子所易容的,可见此人易容之术已高到了什么地步。估计若不是那什么“绮罗香”,这群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此女的踪迹。
想到这里,荆莫仙似是终于有些明白,牧白在说到所谓的江湖时,为什么比自己少了一份歧视,多了一些平和。
“果然是你!哈哈,还真多亏了……哼,想走!”
接着荆莫仙便听到一声暴喝,和一串兵铁相交之声,这声音宛若一场秋雨般连绵不绝,连荆莫仙也不禁好奇,这女子是怎么一瞬间做出那么多攻击的,甚至居然同时攻击到了许多人?
就在荆莫仙的怔怔中,呼喝,马蹄之声却已渐渐远去。听起来那女子竟是在如此多强敌的环伺下,仍然逃了出去?荆莫仙简直是越来越好奇了。
“呼~”正当荆莫仙乱想之际,牧白却已打了个哈气,伸腰坐了起来。
“咦?你怎么起来了?”荆莫仙一愣。
“我自是要起来,难道一辈子趴在车板上装尸体啊?”牧白看似随意的说道。
“那你要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是搜寻你的修士……”
“你还没发现吗?我若想暂时藏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入这江湖之中,那些修士估计就是早知道了这边有一场武林风波,所以才并未在意我这个陨血之人的吧?毕竟,江湖纷争,死伤在所难免,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哪会注意这些,对吗?”牧白蹭了蹭鼻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
“自是要悄悄跟上去,别的不说,我剩下的那几把古剑,或许就还得靠他们咧。”牧白笑了笑,也不管身上的血污,便已从车上飘然而下。
“这是?”荆莫仙看到外面的情况后愣了一愣。就刚刚那一瞬,外面居然已添了不少尸体。看着那些尸体上插着的各种暗器,荆莫仙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会听到那种连绵不绝的兵铁相交之音了。
“暗器、易容、唐家……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着手中的飞蝗石,牧白不禁低语着淡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