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不会为了祭炼一杆黑幡,就生生夺去十几万人的灵魂。”良久,牧白嘴唇有些发干的说道。
“呵呵”渐渐平静下来的荆莫仙看了看牧白,有些怅惘的说道:“当年的我,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呢?那时我想,功法的好坏,还是要看人怎么来用,就像染血的刀剑,放在侠客手里,依然可以除暴安良,为国为民……”
“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牧白听着荆莫仙略有伤感的语气,惊讶着对方居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却仍旧好奇的问道。
“本身没什么不对,我开始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荆莫仙听得牧白的问话,笑了笑,那温和下来的笑容,让人很难想象,对方居然是个屠戮了十几万人的九阴宗长老。
牧白点了点头,并未接话,而是继续听了下去。
“当我的功法第一次需要一个灵魂时,我不辞辛苦,回到了出生的小镇,杀死了当年欺压百姓的恶霸,之后的陆陆续续,虽然需要的灵魂开始渐渐增多,但我也都秉行着只杀恶人的原则,每次都会打听好哪里有恶霸,山贼,再到后来的那些罪恶的帮派。”说这些时,荆莫仙语气平静,眼神中却透出了些许温柔,好像回到了当年快意恩仇的时光。
“再之后,随着修为的提高,这该死的九阴宗功法,所需要的灵魂也开始急剧增加,于是不肯滥杀的我开始被同辈们一个个超越,甚至被后辈们一个个超越羞辱,这些你又怎能体会?”
牧白咂了咂嘴,眯起了眼睛。
“这些羞辱,我也都一一承受了下来,在我看来,人总要有所选择,有所坚持,而我信守的就是我自己的道!”那一刻,荆莫仙化形的黑影晃动,语气却是铿锵的宛若金石。
“直到后来,那些曾经得罪过的对手,修为也赶上了我时,那本来还因我的实力而有所顾忌的他们,如今肆无忌惮的屠杀了我整个家族,并疯狂的追杀我时,我才发现……自己坚守的道,原来……那么脆弱……”说到这里,荆莫仙自嘲的笑了笑。
牧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表情下,却露出了几丝……或许是……悲哀……
“那是我在被连番追杀后,逃到了一处两国的交战的战场时,”荆莫仙顿了顿,忽然笑着说道:“当我看到那尸骸遍野,血染长河,只为了一人的私欲,几十万军魂埋骨他乡之时,我突然懵了。”
“看着那些痛失了无数血脉的凡人,不仅没有咒骂这罪魁祸首,反而是自发的夹道欢迎,等待着他的凯旋时,我终于明白……人,不可能守护所有人,有所守护,就得有所选择……”
荆莫仙说完这些话时,似是轻松了许多。黑色的身影中,少了几丝阴厉,多了几许率然。
有所守护,就得有所选择……
牧白呢喃着,不禁想起家族中的那些长老。蒙城三大家族鼎力,之间明争暗斗不断,那些长老的手上又染过多少鲜血?
可是家族中有人唾弃过他们吗?没有,有也只是敬仰与尊重。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与执着在守护着,那多次岌岌可危的牧家,守护着牧家那些,新生的希望。
那自己的守护又是什么呢?牧家?父母?天玄坊?还是自己?
莫名的,牧白忽然想起了师父消散前的那句话:“以后我的存在与荣耀,就交给你了……”
剑修的传承,或许就是那个看似孤傲,实则温柔的师父之守护吧!
叹了口气,牧白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缓缓起身说道:“你的元婴是走捷径结的鬼婴,即使恢复,一生也不可能有所突破了,日后,我会用异火替你洗去那些魂息,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恩?”荆莫仙一时没听懂,看着牧白,有些发愣。
“至于,以前的人生……一笔勾销吧……”
“一笔勾销,重新选择?”荆莫仙看着牧白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眼神中慢慢露出了几丝不曾有过的光华。
“喂,我说小子,我把我的秘密都说了,你是不是也该有个礼尚往来。”恢复了神采的黑影,看着那快要没入黑暗中的牧白,忽然笑道。
“秘密?”听到这两个字,牧白突然顿住了脚步,继而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并未失忆……”
说完这句的牧白,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失忆?”荆莫仙本只是有些兴奋的随便调侃,却没想到牧白会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看着被夜色所吞噬的牧白那略有萧索的身影,荆莫仙清楚的感觉到,牧白在说出“我没失忆”时,那一瞬所难以自持的颤抖。
是黯然、是痛苦、还是悲愤……
对于那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荆莫仙无可猜测。但看着那萧索单薄的身影,荆莫仙却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的秘密,还真不少……”
之后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探宝之前。
牧白没日没夜的疯狂炼丹,慕容紫嫣偶尔的到来与捣乱。
历时五个月后,牧白在某两个人近乎呆滞的目光中,迎来了又一次的突破。
练气十二层!
四年的失去,终于被牧白用那近乎疯狂的偏执与努力,给追了回来。十六岁的练气顶峰,足以让许多的修真天才,黯然失色。放在天离大陆的家族体系中,更是凤毛麟角。
至少,一直自诩为“家族希望”的慕容紫嫣,此刻看着同龄的牧白,就悲愤的不行了。那神情看着就好像蔫了的小野鸡般,被打击的想死。
“怎么可能!我每天辛辛苦苦的修炼,再配上家族的丹药功法,如今才练气十层!这个混蛋居然只是随便炼炼丹,连正经修炼都没见修炼过,实力就蹭蹭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涨,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慕容紫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欲哭无泪。
“修为变态也就算了,战力居然也那么变态!你是妖孽吗?”郁闷中的慕容紫嫣,忽然又想起了对方上次跟表哥战斗时的情况,怨念终于彻底爆发了。
倒是慕容奎乐呵呵的看着两人的打闹,微笑不语,那神情恰好似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满意。
而突破之后的牧白,也终于开始着手,打算炼制起自己的“筑基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