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了,不免心焦,想着是考研呢,还是就业呢。希如怕考研难,又怕多读几年书,年纪大了便会成为剩女。几番思虑,还是准备找工作。一直在学校里待着,人情世故全然不懂,步入社会处处吃亏。
春节,走亲访友,长辈们问得最多的除了对象便是工作。希如挤出笑容,称先解决工作问题,再解决个人问题。唉,在这个社会,没有门路,工作难寻,即使找到工作,欲升职,也是难题。
回到家中,只觉得浑身疲乏。躺在床上,拿了一本《红楼梦》,翻了几页,叹道:“还是做红楼梦中人好。水做的女孩儿,自有宝玉那样的人来疼惜。”又翻了几页,不觉迷迷糊糊地睡去。
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让希如觉得很不舒服。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小女孩正用湿帕子替她敷着额头。希如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孩,只见她圆圆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穿着打扮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古代人一样。
“你是谁?”希如坐起来,把额头上的湿帕子拿掉。
小女孩见希如醒了,便笑道:“鸳鸯,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好久,我担心极了。”
鸳鸯?谁是鸳鸯?希如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她大吃一惊,四下张望着,见这屋子古色古香,床铺桌椅等皆是古朴的木制家具。
希如心想,我这不会是穿越了吧?可怜我从来都不看穿越小说,此等怪异之事竟然会落到我的头上。她转头看着那个小女孩,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鸳鸯……你怎么了?”小女孩伸出手,摸了摸希如的额头,说道,“烧已经退了呀,什么还在说胡话呢?”
鸳鸯?难道是《红楼梦》里面的鸳鸯?希如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女孩笑了笑,说道:“这里是荣国府啊。鸳鸯,你真是烧糊涂了。”
荣国府!天呐!她竟然来到红楼梦中了!希如赶紧爬下床,来不及穿鞋,便跑到桌边,对着镜子照了照。鹅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有几颗雀斑,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脸。在看自己的身体,也缩小了,此时的希如变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既然要穿到红楼中来,为何不穿成大家闺秀,反而穿成一个小丫鬟。
“鸳鸯,快把衣裳穿上,小心又着凉了。”小女孩拿了一件衣服给希如披上,说道,“虽然你的病是好了,但恐怕……”话未说完,屋子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丫鬟和一个妇人涌进来。
那妇人喝道:“把鸳鸯抓起来。”希如不知何事,站在那里,被丫鬟们抓住了胳膊,无法动弹。妇人走到希如的面前,厉声问道:“昨日太太让你送到东府的香露,你藏在哪里了?”希如茫然地说道:“什么香露?我不知道啊。”妇人说道:“你还敢推?待我搜出物证,呈报上去,凭你主子前辩去。”一面说,一面命丫鬟们在房间里搜寻。
那个替希如敷额头的小姑娘站在一旁,瞪大眼睛,似是被吓到。丫鬟们细细地搜了一遍,向那妇人回报道:“没有发现香露。”那妇人回转身来,盯着希如的眼睛,问道:“你把香露藏在哪里了?若不如实回报,仔细你的皮!”希如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才来到这里,哪里知道什么香露。
妇人见询问不出,便命丫鬟们带着希如,走出门去。希如被人拽着胳膊,踉踉跄跄地跟着她们走着。不知走了多少路,东拐西弯的,穿过一个东西走向的穿堂,再绕过一个大厅,便见一个仪门,进了仪门,只见一个偌大的院落,正中是五间轩昂壮丽的正房,两边是厢房。顺着甬路走着,进入堂屋,希如抬头看见一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边写着“荣禧堂”三个大字。堂屋之内摆着两排楠木交椅,墙上悬着笔墨书画,紫檀案上摆着铜鼎、玻璃器皿等物。
又往东房门去,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见妇人带着希如过来,便迎上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妇人说道:“劳烦姑娘们去向太太通报一声,就是林之孝家的求见。”丫鬟应了一声,打起帘子,走进屋去。希如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就是贾府管理内事的林之孝家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跑出来说道:“太太让您进去呢。”林之孝家的便让其他的丫鬟在外等候,自己带了希如,走进屋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鸦雀无闻,几个小丫鬟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针线。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猩红色的毯子,上边摆着的靠背和被褥皆是金钱蟒所制。两边的木几是梅花式的,茗碗痰盒等物皆备。一个中年妇人斜靠在炕上,手撑着头,眯着眼睛假寐。一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小丫鬟跪坐在脚踏上,替那中年妇人捶着腿。
林之孝家的对那中年妇人说道:“太太,就是这个丫头。昨日太太让我把两瓶香露去东府送给珍大奶奶,我差了她去送。今日珍大奶奶想用一些,打开玻璃瓶子,发现那木樨清露变成了白水,玫瑰清露则是红糖水。这丫头嘴硬,不肯招,我便带了她来见太太,听候太太的发落。”
希如听林之孝家的唤那中年妇人为太太,便想她或许是王夫人。王夫人听了林之孝家的话,睁开眼睛说道:“那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都是进上的贡品,今年只剩了这两瓶。昨日听说珍儿媳妇身子不爽,没有食欲,我才取出来,命你们送过去。从这府里到那边,统共才几步路?这么一点小小的差事都办不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林之孝家的回道:“太太,依我看,必定是这个小丫头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把香露给调换了,拿出去卖钱。这些香露能卖不少钱呢。”
王夫人说道:“审过了没有?她怎么说?”
林之孝家的回道:“她推说不知,什么都审不出来。”
王夫人摆了摆手,替她捶腿的小丫鬟便停了手,她坐起身子,盯着希如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希如觉得王夫人的眸子是那么的深,看到自己心里发毛。“孩子,你若现在招了出来,我不会怪你,且当你一时糊涂。”王夫人慈祥地笑着,和气地说道,“东府的大奶奶身体不好,需要吃点香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要让我失望。”林之孝家的也在一旁说道:“太太是最慈悲的,你现在说出来,太太不会怪你的。”
可是希如哪里知道这两瓶香露的下落,她眨巴着眼睛,又急又委屈,几乎落下泪来。王夫人见她依旧不出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变得冷冰冰的,对林之孝家的说道:“先把她关起来。她若不招,就不许给她吃饭喝水。”
希如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门外有老婆子守着。她找了一个干净的墙角,在地上坐了,不免感慨,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个鸳鸯真的偷换了香露吗?希如心想,那香露是朝廷的贡品,极为珍贵的,既然派了鸳鸯去送,难道鸳鸯真的会这么大胆地把香露给掉包?
苦想了一会儿,依旧理不清头绪。希如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纸缝,向外张望。忽然看见一只眼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又听见门外传来嘲笑奚落的声音。一个说道:“她偷换了东西,被关在这里,还要让我们守着。我们受罪,睡不得觉。若她逃走了或是眼不见寻了死,还都是我们的不是。”另一个又说道:“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生要做贼。等上头查清了,赏她几顿板子,撵了出去,卖了或是配人,也算是便宜她了。”
希如听到那些话,心里堵得难受,回转身来,依旧靠着墙坐了。夜渐渐的深了,她开始犯困,既然出不去,索性就在这里睡了。睡至半夜,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她身边没有可供取暖的东西,只得缩成一团。
门吱呀一声开了,白天替希如敷额头的小女孩抱着一件棉袄走了进来,悄悄地来到希如的身边,把她唤醒。希如睁开眼睛,说道:“是你啊……”小女孩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轻声地说道:“别这么大声,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希如点点头,说道:“你怎么来了?”小女孩说道:“张嬷嬷困了,打发我来守着,她自己先去睡一会儿。我怕你冷,所以带了一件衣服给你。”
希如接过棉袄,穿在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向小女孩道谢,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说道:“你是被吓傻了吗?我是鹦哥啊。”又道:“这件棉袄,你只能穿一会儿,我走的时候会带回去,若是让那些嬷嬷们看到,我们俩都会倒霉的。”希如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说是我偷换香露的呢?”鹦哥说道:“我也不信是你偷换的香露。昨日你病得厉害,哪里有力气想这些心思。”希如问道:“你能不能把昨日的情景跟我说一遍,我不记得了。”鹦哥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我们俩在二门处扫地,林之孝家的走出来,把你唤了去,让你送点东西去东府给珍大奶奶。你病着,我原想替你去送的,但林之孝家的又吩咐我替她去搬东西。等我回房的时候,你正躺在床上,说头疼得厉害,还说快到东府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幸好有人扶着你,替你拿东西,一直陪你走到东府的门口。”
希如听了鹦哥的话,想了想,问道:“既然香露是金贵的东西,怎么只派了我一个人去送呢?”鹦哥回答道:“原本太太房里的彩云是跟你一同去的,但她忽然说太太房里还有些事,说这里离东府只有一点点路而已,所以便让你一个人送去了。”
希如心想,这香露或许真的不是鸳鸯调换的,可能是她病得太重,去宁国府的路上昏昏沉沉的,半路上摔倒的时候,遇到了某人,那人假装好意地扶住她,替她拿东西,借此机会把香露掉了包。这么说来,鸳鸯不是贼,只是因病办砸了差事,却被人误认为偷换东西的贼。
那个真正偷换香露的人,必定是贾府中人,而且那人也知道王夫人要把香露送到宁国府去。可是,究竟是谁呢?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换了香露。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急需用钱,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希如心里着急,想要抓出那个人,替自己洗脱嫌疑,可是她被关在这里,怎么才能找到真正偷换香露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