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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脚怪兽

过了酒泉就渐渐进入敦煌,阳关已经遥不可见。再向西北望去,巍峨神秘的大雪山,也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

朔风、沙海、落日、佛像、传说,不管这里多萧索多冷寂,敦煌都是一个奇迹——苏显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白云悠悠千载行,功名一世白骨枯,金戈铁马从耳边呼啸而过,沙海茫茫,落霞旖旎,那种沧桑、狂野、静谧、纯净,足以震撼每一个朝拜者的心灵——来过这里才知何谓地老天荒。

“劝君共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苏显扬轻声念道。

可是对他而言,即便是过了阳关,一路东行,他仍找不到故人,找到的只是古人,因为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来自一千年后的现代。何况他现在是向西行。

他在酒泉修正了两天,换了身干净的行头,还花几两碎银买了匹老马,虽是老马,却是一匹货真价实的西域汗血宝马,图的就是老马识途。

沙漠环境凶险多变,气候恶劣,要到达楼兰境内还必须经过一块名为白龙堆的沙漠滩,这块沙漠地形复杂难辨,流沙极多,行人极易在此迷路,而且经常有飓风,将大片的黄沙卷入空中形状如龙,无数行人丧命于此,最终尸骨全无。

苏显扬本来打算在当地找个沙漠向导,却恰巧遇见了一支同去楼兰的回纥商队,就随着他们晃晃悠悠地上路了。

路过罗布泊的时候,他感觉眼前一亮,印入眼帘的竟是一望无垠的绿色。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湖水涟漪,野鸟成群的地方在一千年以后居然成了一片荒漠、盐泽。苏显扬想了半天,喃喃道:“难道这就是罗布泊、这个时候还都是草原?往西便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那往东南该是塔里木盆地了吧?楼兰古国是不是也快要倒了?”

他一边流连自然风光,一边漫无目的地想象楼兰国的风貌。

像是起了一阵大风,数声怪叫传来,苏显扬一路上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以为这声音也不过是大风穿过沙洞激起的回声,并不以为然,但那群回纥人却抱头鼠窜。

几只大兽突然冒了出来,像是从天而降,在沙漠强光的直射下浑身皮毛黑亮如漆,两排白灿灿的尖牙闪亮异常;它们的体型动作都很像美洲黑豹,一个个气势汹汹、威猛摄人。它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地追赶扑杀那些回纥人,却对他视而不见。

苏显扬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半天不知所措。

他从未见过如此凶猛怪异的野兽,它们身躯庞大矫健,动作快若闪电,更主要的是它们——有六条腿!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怒吼声又将他陡然唤醒;此时,过半的回纥人被怪兽撕扯致死,血肉横飞,肢体满地,鲜血侵染了大片的沙地,黄沙红血看起来十分耀眼醒目。

苏显扬顿时热血上涌,想起这些天来多亏了这些回纥朋友的照顾,心里又恼又痛,急忙从身后抽出龙牙剑用力挥去,龙牙剑一出便如蛟龙出海,光芒万丈,剑气更是一泻千里,掀起沙尘无数,其中一只怪兽被剑气所伤,倒地挣扎。

怪兽见苏显扬伤了自己的同伴,立刻将他视为仇敌,放弃那些商旅,怒视着围过来。

他这才看清这几头怪兽根本不是什么美洲黑豹——头像猫,额头有川纹,身子却比普通的家猫大上许多,眼睛碧蓝幽深,三瓣嘴里露出四颗尖长的獠牙,没有耳朵,却有一条狼一样的蓬松大尾巴,几乎与身体等长。当然最为最奇怪的还是——它们都有六条腿,。

一共八头,现在还剩七头。

苏显扬心里直打鼓,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处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握着龙牙剑的手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汗意涔涔。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轻举妄动,不该去招惹这些凶暴的家伙。在人与兽的搏斗中,体格弱小的人已经落于下风,何况这是一群怪兽,它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异能并不是他所知的。

龙牙剑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又像是呼应着主人内心的紧张,在苏显扬的手里震荡不已,更是发出细微的鸣声。

苏显扬稳了稳心神,握紧龙牙剑,看清怪兽的围势,将龙牙剑猛地横过来,金精锻制的龙牙剑立刻反射了沙漠里的强光,使得怪兽睁不开眼睛,但它们却凭着本能扑杀过来。

苏显扬丝毫不敢怠慢,挥着剑一阵猛杀快斩,一剑劈下来,一只怪兽被拦腰折断,另有两头怪兽被他的剑气所伤,其余怪兽见状,纷纷后退,一时不敢近前,但却在两丈远处对着他虎视眈眈。

人与兽对峙着,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苏显扬又渴又饿,加上方才过度紧张,打斗也消耗了很多能量,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那几头怪兽如同通了灵性,看出了苏显扬的倦态,忽然一跃而起,齐相凶猛地扑杀过来,仿佛要与苏显扬同归于尽。

苏显扬一边举剑抵御,一边纵身闪躲,却是一个不慎,被一只怪兽的尖牙划伤了左膀,一阵钻心的痛感突然袭来,一声金石碰撞的脆响,那怪兽的獠牙被龙牙剑砍了下来。

他顾不上左肩的伤痛,急忙使出一记“红霞贯日”,这一剑快狠无比,更是力贯千钧,其磅礴大气如同一阵小飓风,光是剑气就将那几头怪兽袭倒在地。

怪兽或死或伤,受伤者呜咽不止,看上去很是痛苦。

苏显扬本想一剑结果了它们,但想到万物皆有生命,如今它们重伤在身,即使不杀它们也是生命攸关,不若让它们在此自生自灭,也不枉了上天的好生之德。

等他回头去找那些回纥朋友的时候,哪里还见了人影。在他与怪兽全力相搏的时候,他们悄悄牵着骆驼落荒而逃了,苏显扬又气又委屈,张口骂道:“这群混蛋真没良心,大难还未临头就各自飞了!”

看着那好好躺在沙地上的水皮囊,几个包裹妥当的干馒头,他忍不住又自嘲起来:“哎,反正我一直衰人一个,孤家寡人惯了,没人理我更好。好在他们还有点良心。”——这些食水足够他用两天了,从此地到楼兰国不过是一天的行程。

苏显扬看了看那几头怪兽,先前还是生龙活虎、凶猛骁勇,一转眼就死的死伤的伤,情形很是凄惨,于是叹道:“哎,他们丢下我走了,不过还好,给我留了点食水;我呢,也要丢下你们走了,给你们留点什么呢?”

他忽然犯了痴劲,他不管这是怪兽是死是伤,将这它们全部拖到了一起,喃喃道:“这样呢,万一来了风沙也不会把你们吹走了,就是死也死在一起了,大家都有个伴儿;到了晚上也不会那么冷。”

他又道“千万别恨我啊。我也不想杀你们来着,我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可谁叫你咬死了那么多人呢。再说,你们也咬伤我了,也不知道这大尖牙上是不是有剧毒,我这德性未必走得到楼兰啊。”

他又扯起尸体上的一些碎布,简单做了个小旗插在几头怪兽的中间,道:“有了这小旗,万一你们的同伴或主人看见了,好来救你们。”

苏显扬拍怕手道:“好了伙计,我该走了,你们多保重啊。”

他一转身又看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先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转眼竟成了尸块,他感到一阵反胃,不忍心看去,急忙用踢了几脚沙子将它们盖起来,这才离开。

看着沙漠里那一排清晰的骆驼印苏显扬笑了,他奋身追过去,他走得很急很快,生怕突然起风淹没了那些脚印。他很期望能再次遇见那些回纥商旅,毕竟一个人独行沙漠太过危险。

让苏显扬倍感绝望的是,那些脚印突然消失了。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漫无边际地走了半天,可是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但由于沙漠地形大同小异,他一时也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否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撕下一块布,在那里做了个标记。当他又走了几十里地的时候,遥遥看见了那个标记,苏显扬顿时紧张起来,原来他遇见了鬼打墙的事情,他转来转去就是走不出这片丘陵。

他本来想回到那几头怪兽那里,可是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原来的骆驼脚印早就被细沙填平了。

苏显扬看了看四下的脚印,发现有一个方向是他没有走过的,那个方向正背着落日。于是当他毫不迟疑地沿着这个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他向前疾行了几十里后,一个巨型湖泊立在自己眼前,湖面平静如镜,湖水澄清幽蓝,一眼望不到边际,上面烟波浩渺,雾气微荡,恍如梦境。

苏显扬喃喃自语:“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这是海市蜃楼吧?想不到我这么命苦,重生了一回还得死在这沙漠里。”转而又想:“那湖看样子很近,不过几十米的路程,我若走了几十米仍不到那必是海市蜃楼,我再回来也不算晚。”

思及此处,苏显扬大胆地向前疾行了数十米,让他喜极而泣的是,这并非什么海市蜃楼,而是真实的湖。

苏显扬这才想起这湖应该是楼兰国里最大的湖泊——孔雀湖。楼兰古国消失后,这里就成了至今为止中国境内最大的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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