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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呼唤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清越有序的电子钟音将杨伍的思绪从昨天拉回到现实中,也将他嘴角挂着的那点微不可察的喜悦掩藏起来,埋藏到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看看左手腕上带着的山地表的显示屏,时间直指深夜11:30分。

扭开床头台灯的电源开关,杨伍身子一弹,‘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悄然来到窗台边,伸出右手将掩上的窗帘微微带出一点缝隙,向外看去。

旅店外那条并不宽敞的大街上,此时除了几盏路灯孤寂的身影,偶尔路过的一辆小车,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了。

掩上窗帘,杨伍轻轻的退回到沙发旁,将嘴上的香烟按灭在了茶几上的灭烟器中,随后在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装备,接着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微微的调大了一些。

呯!——

一声轻响,门被锁上了,随后,一块用日语标示的‘请勿打扰’的小牌子挂到了锁把上。

“是啊!是时候了,任务完成的时候,便是家人团聚的时候。”旅馆的走道里,一个寂寥的身影看着门缝下透出来的光线,低声呢喃着,旋即便消失在这走廊中,好像从未有人出现过一般。

……

——“孔板哇,杨桑!这么晚了,您要到哪里去呢?”

杨伍从房间出来,刚一下楼,便听到旅店迎宾员那甜美的R国语问候声。

“哦,晚上好!美智子小姐,初来贵地,我的心情有点小激动,所以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欣赏一下本州岛的夜景。”杨伍用一口不算标准,但却能让人明白的R国语,礼貌的回到。

“那祝您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本州岛的治安可是非常不错的哟!不过还请杨桑不要到神宫附近走动,因为听老人们说,那里夜里常有神灵出现的,杨桑请慢走。”

美智子向杨伍鞠躬后,微笑着向杨伍问候着,两颗露出来的小虎牙以及那忽闪着的大眼睛在此时的杨伍看来是那么的可爱。

“就是腿短了一些……唔,我这是在想些什么?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嗯!就是不知道待会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会不会影响我的判断,这样可不行。”杨伍摇了摇头,告别了美智子走出了旅店。

走出店门,站在旅店外的大街上,刚入秋的夜风也微微带上了一丝凉意,借着这丝凉意,杨伍也平复了一下他那有些躁动的心情。

杨伍四处看了看,既没有发现行人,也没看见有小车路过,于是他稍稍地紧了紧上衣,甩开步子径直的朝着伊势神宫所在的那片山林走去。

秋月无边,借着天上洒下来的银白月光,杨伍准确无误的走在前往神宫的山道上。

起初杨伍走得很小心,但发现这段路确实没人经过后,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由走变成了飞奔。

在月光的映衬下,小道两旁那斑驳的树影飞速的倒退着,期间还夹杂着不时响起的几声鸟鸣,若是此时让胆小一点的人来这走上一遭,全身指不定会掉下多少鸡皮疙瘩来。

“到了,就是这里,真是安静呀!”杨伍的身影在一块‘鸟居’面前停了下来,借着远处那盏路灯微弱的光线,‘鸟居’上‘出云大社’四字依稀可见。

“据说这伊势神宫是R国人供奉的最高神宫,是天照女神在世间的宫邸,里面还供奉着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怎么会连个守门人都没有?忽,我在想什么,没有不是更好吗?”杨伍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杂念摒除,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心谨慎的步入出云大社,杨伍这才发现,脚下的过道几乎全是由玻璃弹珠般大小的鹅卵石铺成,尽管杨伍已经将脚下的力道控制到极轻,哪怕用猫步来形容也不为过,但踩在这层细石上面还是不免发出一阵轻微的‘悉沙’声。

这一段路,杨伍走得真的很小心,路过之处无不是寻找有阴影遮挡的地方,而且每到一处掩体必定会四下仔细观察一番,唯恐惊扰了那不知是何时何地会突兀地冒出来的守夜人。

所以,从进大门到出云正殿这段路程,即使以杨伍那样敏捷矫健的身手,也足足花去了十分钟的时间。

“已经12:00点了,如果顺利的话1个钟头应该足够了吧!如果……没有如果,今天哪怕是神鬼齐聚,我也照杀不误,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与家人团聚的脚步。”杨伍抬手看了看山地表,一双如同黑色猫眼石般的双眸忽的一凝,两束寒光迸射而出,就似蝮蛇捕捉猎物的一霎那,所露出的毒獠。

来到出云大殿,没有脱鞋,杨伍便直接踏在榻榻米上,借着周围的陈设,形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大社正殿,在经过了一番严格细密的搜索后,发现这里并没有任何隐藏的暗道密室,更没有任何可能的人出现,于是他便穿过出云大殿,直接闪身来到伊势神宫的外面。

嘘!——

一阵夜风袭过,风动,树动,但杨伍却没有动。

只见杨伍身形如山般的伫立在宫殿门口,紧闭着双眼,鼻翼微动,似乎在用嗅觉寻找着什么,任凭这风或是周围树叶摇动的悉沙声也无法影响他分毫。

“有血腥味!”杨伍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低声惊诧道。

“虽然味道很淡,但这里是毕竟R国人敬奉的神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胡乱宰杀牲口,看来在不久前这里必然经过了一场杀戮。”

这点血腥味虽然极淡,但却怎样也瞒不过成天在刀口上舔血,27岁便成为世界杀手榜上名列探花的‘血刺’,若不是杀手并非杨伍为的主职,这个排名或许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心中一番计算,杨伍迅速地作出了判断,循着这丝淡淡的血腥味,悄然追踪而去。

当他跟随着血味,穿过伊势神殿,来到神殿背后一座满是花圃乱草的花园时,杨伍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好浓的血腥味,看来我估计得不错,这里果然经过了一场血战,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杨伍站定在花园中,四下打探,“难道就在这花园中,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还没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到人家的国度大肆杀戮一番,这周围一定有什么暗道机关。”

呲——隆隆隆!

就在杨伍盘算着机关暗道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离他脚下不远处的一块地皮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轰隆声,紧接着一道2米见方有着台阶向下延伸的地道出现在杨伍的面前。

“唔?!原来在这里,可是为什么会打开呢,难道我无意中碰触到了什么?”

杨伍站在通道面前,心中惊疑不定,他不明白这通道是怎么打开的,而且他更想知道这通道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此时此刻,杨伍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了父母还活着的消息,那愿望离他是如此的近,近到似乎只有脚下这一步的距离。

“我到底是进还是退?退,主上不会告诉我父母的下落。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会死在里面,再也无法见到我的父母。我到底是进还是退!”杨伍内心激烈的挣扎着,吼叫着。

进,一步愿望成真。

也或者进一步,愿望破灭。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就在这时,一道彷如鬼魅般幽远但却又像天籁般婉尔的声音从通道中传了出来,令内心正在挣扎的杨伍浑身一个激灵。

“谁?谁?”杨伍惊得低声嘶吼了出来,但他毕竟是从小便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心智之坚定,绝非常人所能比拟,所以杨伍在发出了这一声低吼后,便很快的冷静下来。

“这口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主上,主上说话就是这种口音,一种奇怪的口音,虽然这说话的可能是个女人,但我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人和义父可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杨伍冷静下来后,脑海思绪飞快的翻转,这让他嗅出了一点蛛丝马迹,也让他那犹豫不决的心定下来不少。

至少杨伍认为,里面的那个人和他那从未曾以真面目释人的主上是老乡,而且从徐龙的言语间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俩很可能还是那种有交情的老乡。

“情况或许不会很糟糕吧?”

于是杨伍踏出了一步,那曾经让他以为会万劫不复的一步,那到现在仍然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一步。

走在通道里,杨伍才发现这里并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么黑,反倒是别有洞天。

通道的墙壁每隔上那么几米便会有一颗类似月明珠的石头镶嵌在上面,让人既能看清前面的路,又不至于显得太亮太刺眼。

而通道本身也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小,杨伍以他1.8米高的身才为标准,目测出通道大约有3米高下,5人并行那么宽。

虽然里面既有主上的老乡,而且通道又那么宽敞,看不出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但那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杨伍鼻粘膜的浓烈血腥味,仍是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通道不长,短短2、30米地距离,可那对于杨伍来说像是在人间地狱间走了一遭似的,这对于他这种游走于世界各地,面对种种死亡境地的世界顶级杀手来说,那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同样昏暗不见四角的大殿,同样妖异飘忽的几盏火盆,令杨伍又回到了初见徐龙时的那种情形。

“哎!”……

又是那一声幽叹,飘荡在大厅之内,让人毛骨悚然,捉摸不到来处。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幽怨、回忆、喜悦、留念还是沧桑!?

“怎么可能,一句话中怎么可能包含这么多种情绪,而且每种情绪还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让人感同身受。”杨伍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几乎不争气的停止了跳动,脑海中往日记忆的画面不停的翻滚,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画面上。

……

画面里一位满脸胡渣,面黄肌瘦的男子正跟着一个瘦小的、就连后背的衣襟都被汗水浸透的男子后面在一片茫茫的丛林之中狂奔,而那跑在后面的男子手中还怀抱着一个婴儿,渐渐的,画面开始模糊起来……

“不,不……那是谁,那男人是谁?那婴儿又是谁……啊!”

杨伍突然一声大叫,从那画面中抽离出来,当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了个透湿,心脏就像被电击枪击中几乎要透胸而出,浑身就像脱了力般,从未感到如此的疲惫过。

“呵呵呵!……不错,不错,看来你应该就是徐龙所训练出来的‘血刺锐士’了,果然名不虚传,比愚妾训练出来那些忍者、阴阳师要强的多了。”

这时,一名同样身披着黑斗篷,身形瘦弱的人影从那火盘照耀不到的死角处闲庭信步似的走了出来,不带一丝生息的停在了离杨伍大约十步的地方。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阁下刚才对在下使用的,是否……就是早已失传的幻术?”杨伍双眼片刻不离黑袍人,就连脸颊上的汗也未来得及拭去。

因为他明白,面对眼前这一位可能跟他主上一个级别的人物,就算是一个擦汗的动作,也有可能在下一刻,令他命归黄泉。

“呵呵,小技尔!不值一提。”

黑袍人轻摇莲步,来回踱度,声如清铃般的说道:“你想知道愚妾叫甚名字?呵呵呵呵,这里的人都叫奴家‘天照女神’,你信吗?”

‘额……’杨伍一脸不解。

“好啦!好啦!不在戏耍你了,既然都是同乡人,告诉你也无妨。”黑袍人朝着杨伍弯腰扼手后说道:“愚妾姓徐,单名一个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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