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树上的桂花落了大半的时候,婉诗终于成功‘脱拐’,两只脚总算脚踏实地地接触到了土地,除开一开始走路的不适应,婉诗感动的只想高唱一曲社会主义好。
与往常一样,赵璟鸿第一个起了床,穿戴好以后转身为还在睡梦中的嘉言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准备去洗漱。
刚走到院子里赵璟鸿就闻到了一股米粥与腊肠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向厨房,看到的是婉诗正穿着围裙在灶间忙的不亦乐乎。
又重新搅了搅逐渐变得浓稠的米粥,婉诗这才长出一口气,没有煤气灶没有电磁炉,做饭可真是个高难度的活儿。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婉诗转身想要去喝口水,却看见赵璟鸿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被吓了一跳地婉诗拍拍自己胸口,“赵公子您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儿啊,吓死人了。”
赵璟鸿没接婉诗的话茬,开口问道,“今个儿怎么你做早饭,周婶不来吗?”
婉诗走到木桌旁倒出一杯刚刚自己烧好的开水,喝了一口才答道,“在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些日子,现在我脚上的伤好了,总该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看着一边喝水一边答话的婉诗,赵璟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了一句别太劳累以免影响刚好的伤口就转身去院子里打水洗漱去了。
婉诗看着赵璟鸿的背影,耸耸肩。
粥刚煮好没多一会儿,准备去叫嘉言他们吃饭的婉诗就与提着竹篮进厨房的周婶碰了个正着。
“老远就闻到这粥香味儿,看来姑娘也有一手好厨艺呐!”看见擦着手的婉诗,周婶笑着打趣道。
婉诗笑笑上前接过周婶的竹篮,“昨日表哥说可以脱了拐杖了,我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一点儿正事不做,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眼见着伤好了,所以巴巴地抢了周婶地位置献丑做了顿早饭,周婶可别跟我计较呢。”
“瞧何姑娘这话说的,”周婶掀开锅盖,闻了闻,“闻着都觉得好吃,看来何姑娘的手艺比我的可好多了。”
“周婶这话都说的我不好意思了,我哪儿能和您比,”婉诗将碗递给周婶盛粥,说着叹口气做出为难的样子,“原先在家里我才吃大半碗饭,到这里吃了周婶做的菜,每顿一碗饭总是差不离的。这倒叫我很是苦恼,吃吧,总觉得这衣裳都有些紧了,不吃吧,又挨不住周婶做的好菜的香味,哎,可真是愁煞我也……”
这一席话说的周婶笑的见牙不见眼,待婉诗越发亲热。
饭后婉诗央着周婶带她去了街上买菜,来到古代这么久,一直都是呆在赵璟鸿的院子里没出去过,如今伤好了,婉诗也便呆不住了,想要去看一看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早饭后,街上已是人流如织,摆小吃摊的,卖水果吹糖人的,兜售胭脂水粉的,看的婉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看这周围人的穿衣打扮,感觉和唐宋时期有点像,倒也没有什么女子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至少现在婉诗就看见挺多姑娘结伴在小摊前挑选着头花珠钗,胭脂水粉。
周婶看婉诗看见一家铺子里摆着的西洋钟一脸惊奇地样子,解释道,“宣城靠着海,时常有些大船会带着一些洋人那边的物件在宣城的码头停船下货然后运到全国各地去贩卖,咱们镇子上的铺子也会进一些来售卖呢。”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听说姑娘也是从西洋那边过来的,没见过这个什么西洋钟吗?”
婉诗收回打量那个小巧的西洋钟的目光,点点头,“见过的,只是猛地突然见到这个物件有些惊讶罢了。”
周婶一听,脸上满是自豪之色,“别看咱们这宁阳镇不大,可是除了依山傍水风景好之外,离宣城也近,洋人那边传过来得物件也瞧了不少了,说起见识来,可不比那城里的少。”说着又拉着婉诗打听道,“我上回同你周伯进城去买东西,也见到了个洋人,红毛绿眼的,太阳一照那头发像是要着火一样,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他们洋人头发眼睛难道都是这奇奇怪怪的颜色吗?”
听周婶这么描述,婉诗忍笑摇摇头,“也不尽然,也有那金色头发,棕色头发的,眼睛也有那蓝色棕色的,不都是红毛绿眼的。”
“哎呀,这可真稀奇,还有蓝眼睛的呐?”周婶听的一脸惊奇,“那个子也都和那巨人似地?上回见到的那洋人,比你周伯还高两个头呢!”
婉诗脸上笑意更浓,“当然也有那矮的,不过大部分都挺高挺壮的。”
周婶显然对这类的话题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许许多多在婉诗看来忍俊不禁的问题,婉诗倒也没有不耐烦,一一给她解释了,又顺便挑了些关于洋人有趣的事情讲给周婶听,引得周婶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小小地惊呼。
赵璟鸿也不是一整天都呆在前面坐堂,偶尔也会回后院看看书教教嘉言读书认字,有人要来看病了小伙计才会到后院把他叫去。
这日看着嘉言写完了自己布置地功课,哄着他回了房间午睡,赵璟鸿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慢慢翻看,正入神时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赵璟鸿抬头望向端着一碟子点心站在门口的婉诗,轻声问道,“何姑娘有事?”
婉诗看着赵璟鸿那双不笑犹带三分风情的桃花眼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紧张,干咽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笑,“刚刚我在厨房做了些桂花栗子糕,端来给赵公子尝尝味道。”
赵璟鸿闻言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婉诗面前接过装着糕点的碟子,“我说刚才怎会隐隐传来桂花与栗子的香气,原是何姑娘在做点心,辛苦何姑娘了。”
“前些日子答应了嘉言给他做桂花栗子糕,今日看着前些日子用糖和嘉言一起收集的桂花混在一起制成的桂花糖好了,恰好今日和周婶去买菜时买了些新鲜的栗子回来,便赶紧做了出来,免得嘉言老是惦记着。”婉诗小声解释道。
赵璟鸿转头看了一眼房内睡得正香的嘉言,笑着摇摇头,“也没见他认字读书有这么足的劲头。”
婉诗看着碟内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其实,今天还有些事情想要劳烦赵公子。”
“哦?何事?”赵璟鸿听到婉诗这么说目光一闪,问道。
婉诗心里只想着待会儿要和赵璟鸿说的事情,倒没注意,“咱们去厅堂说吧,别吵了嘉言睡觉。”
赵璟鸿点点头,跟着婉诗走到厅中。
婉诗转头对赵璟鸿说道,“赵公子在这里等等,我去取些东西。”
赵璟鸿看着婉诗转身进了她自己的卧室,又拎了个东西出来,面上表情不变,只是看着婉诗动作。
婉诗将纸盒取出,打开后将里面的水晶老虎取出来放到赵璟鸿面前。
赵璟鸿看着那只流光溢彩的老虎挑了挑眉,“何姑娘这是何意?”
婉诗有些拘谨地坐在赵璟鸿对面,问道,“我想问问赵公子,如果这个摆件拿到当铺去能当个什么价钱?”
闻言赵璟鸿愣了一下,问道,“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姑娘现在是急着要用钱吗?否则怎会想到去典当东西?”
婉诗有些歉意地看向赵璟鸿,“当初赵公子救婉诗一命,婉诗无以为报,心中就已难安,如今伤愈还在赵公子这里白吃白住,这更加说不过去……”
婉诗话说到一半被赵璟鸿截了过去,“当时赵某就说过,救姑娘不是为了什么报答,姑娘实在不必为此不安。”
婉诗点点头,“当然,我知道赵公子不是那惟利是图之人,但也请赵公子听婉诗把话说完,”得到赵璟鸿同意的眼神后,婉诗接着说,“赵公子也知道,我来的突然,身上的钱在晏朝也是用不了的,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想来想去,也就收拾出如今无甚用处的物件拿去当铺典当些银子,一部分自是要给付给赵公子当做这些日子来的吃喝用药的花费,”看到赵璟鸿又想说什么,婉诗摆摆手,示意让自己继续说下去,“赵公子当初肯救我,这已经是难得。后来养伤用药吃喝那样不需银钱,这钱也是赵公子一文一文赚出来的,我与赵公子非亲非故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而无动于衷?就算是那亲戚,也断没有这样白吃白喝的道理。而且,照现在这样看,婉诗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回去,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一辈子都得留在这里。每日这样为了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能的事情而虚度光阴也说不过去,自是要为以后做些打算。”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婉诗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水,看向赵璟鸿。
赵璟鸿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何姑娘以后要做些什么,心中已经计划好了吗?”
婉诗摇摇头,“还没有,不过身上有了银子,以后若是想到了要干什么,也能立刻办起来不是。”
话已至此,赵璟鸿也没再多说别的,伸手拿出那尊水晶摆件细细看了一阵,又放回去,说道,“这摆件,造型虽是普通,但是胜在材质与雕刻工艺,整块水晶无一丝杂质这已是极为难得。而且,若是赵某想的没错,此物若在光线之下必定更加璀璨夺目,的确是一件珍宝。”
婉诗听后只是问道,“那,依赵公子看,此物能够当得多少银子?”
赵璟鸿仔细想想,保守说道,“依在下估计,三千两银子应该是少不了的。”
“三千两?”婉诗有些吃惊,“怎么能当那么多银子?”
看见婉诗睁得溜圆的双眼,赵璟鸿忍不住轻笑出声,“既是珍宝,自然价高。”
婉诗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这个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施华洛世奇摆件用人民币兑换成银子来算,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不过在纯手工化无切割打磨机的古代,一个这样的摆件,的确也算得上是珍宝了。
自己在心中嘀咕了一阵,婉诗抬头冲赵璟鸿笑笑,“倒没想到一个物件竟能当这么多银子。”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婉诗眉头微皱,不再说话。
赵璟鸿只拣了一块栗子桂花糕吃着,并未做声。
好半天,婉诗才有些为难地望向赵敬侯,开口说道,“婉诗有件事情想要劳烦赵公子。”
赵璟鸿拍掉手中的糕点碎屑,“何姑娘请说。”
婉诗脸上带着些歉意,“我以前听人家说,进了当铺,这价钱也不是一定的,当铺的伙计肯定得压价,单是这里,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再者,我一个姑娘家,独自去当铺当一件这样贵重的东西,总有些不稳妥,能不能,能不能,”婉诗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请赵公子同我一起去趟当铺?”说完婉诗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若是赵公子不方便也无妨,我再找别的法子。”
看着婉诗很是不好意思的表情,赵璟鸿点点头,“本该如此,自是要人陪着才稳妥些,不如过几日我陪何姑娘去趟当铺走一趟。”
听到赵璟鸿同意,婉诗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是一番感谢不提。
最后那老虎摆件还是当了,但是婉诗没有同着赵璟鸿一起去。那日赵璟鸿要去宣城进些稀缺的药材,原本说好带着婉诗一起去,可碰巧周婶那天生了病没过来做饭,婉诗只得留在家里接替了周婶的工作,赵璟鸿一个人去了宣城。
赵璟鸿回来之后给了婉诗四张一千两的银票,另有几十个元宝和一些碎银子几吊铜钱。
婉诗抱着这一堆钱有些傻了,“不是说三千两吗?”
赵璟鸿只说,宁阳镇自然比不得繁华的宣城,那里的当铺更加知道婉诗这个摆件的价值,加上又是死当,自然价钱要比当初所预想的高许多。
婉诗听赵璟鸿这么一解释,也就点点头,坚持付了自己这些日子吃喝用的钱,抱着一堆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