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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到底是什么

经过了九妃城这个小插曲后,赵泗一行再没有耽误一路到达海州。

此时已经是万历四十九年,赵泗十分感慨,自己四十八年十月从埃及出发,一直到现在都快三月了,整整用掉了五个月啊。其实赵泗不知道的是,现在已经再也不是万历了,他知道的那个万历皇帝,已经在去年年中归天了,他归天后传位给了皇太子,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这个无福短命的太子也去了,所以说现在已经换了两个皇帝了。现在应该是天启元年了,现在的皇帝是万历的孙子朱由校。

换皇帝这事情本就正常,没有不死的人,就是皇帝也不例外。但是有些事情,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无解,现在赵泗就非常吃惊,因为回到府中让老婆去休息后,自己叫来了已经稳重多了的阮余庆问问海州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他离开太久了,必须了解了解,而在普通人口里了解的,肯定和在童官儿等人口里了解的不一样。所以虽然注定童官儿可能马上就会来找自己汇报,但是还是想听听阮余庆的眼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阮余庆东拉西扯的扯到了辽东,让赵泗大吃一惊。

“什么!努尔哈赤打败明军,四十七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赵泗不由得站了起来,他来回踱着步子。

努尔哈赤的军队虽然强,但是赵泗知道,他的军力绝对不会超过十万,能战的就更少。但是却消灭了四十七万人,除了李如柏有消极避战嫌疑逃过一劫外,这可有些有些不可思议。赵泗不惊叹努尔哈赤的军势之强,因为努尔哈赤的军队他是见过的,而且自己对于军队可不是一窍不通,相反带兵出征两年多现在可是非常自信的。他惊叹的是,明军竟然衰弱到如此程度,枉自已以前还对他两百万军队深深忌惮。

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赵泗却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让人留意搜集具体情况或许其中也有些因由也说不定。

他继续问阮余庆:“在跟我说说可还有其他新鲜事。”

阮余庆道:“其他的到没了,只是最近听说台湾出了一股悍匪,搅得不得安宁,现在蓝将军带兵去剿了。还有就是听说那美洲了,小刀带回来一些土人,长的奇奇怪怪的,脸上抹得红红绿绿的,头上还喜欢插些羽毛。”

张小刀这两年来不停的往返美洲,那里的利润颇丰,到是给赵泗赚了不少钱。也建了两块殖民地,这些土人就是从那里抓来的。赵泗又听了阮余庆跟他说了好多这些土人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到也有些意思。

······

遥远的北太平洋上航行着十艘大船,他们没遇到什么大风浪,但是情况也不是很好,这船队就是赵泗正在当成新闻说的张小刀的船队。

他们的情况可远远没有阮余庆说的那么有意思。

仅仅在张小刀的座舰上,漆黑的船舱中就有百十个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跟货物拥挤在一起。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囚徒,现在想找自愿移民的人实在太难了,所以除了囚徒就是畏罪潜逃的才会主动要求上船。

突然货舱里传出了:山子!山子!……的叫声。

不一会儿,两个水手走下来抱起一个小男孩的尸体,那两个水手要去抱孩子时,他的母亲死活不肯,她紧紧地护住怀里的山子就是不松手。两个水手哪里依她,一把夺过了小孩,抬着就要往舱外走。母亲扑到了水手面前,跪着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子。她说,你们不能把我的孩子丢到海里去!他还是个孩子,求求你们让他跟我们一起上岸,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转头对自己的男人说,快跪呀!咱们求求他们了!……

这是难得的一家三口,男的酒醉跟人打斗不小心失手杀了人,被流放到美洲。女人带着小孩自愿跟他走,这一家人男人原本是福建人,是让亲戚说动移民到海州的,日子过的也还好,娶了个安南媳妇还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就是好喝酒,这次闯了祸,心灰意冷,没想到妻子竟然不离不弃,让他重燃了生活的希望,打算到美洲好好干,一定要给他们幸福,他听说那里的土地无限,你想开多少地就开多少地,他还想着以后在也不喝酒了。可没想到孩子却没挨住,在半路上就开始发烧,他们俩人恳求在舱里的那些罪囚帮忙隐瞒下,水手们才没有带走孩子。

眼前两个年轻的水手看着眼前的两夫妻,他们也实在不忍心把孩子抢走,可是孩子已经是死了,按规矩是一定要扔到海里的,不然起了瘟疫这一船人可就完了。水手不敢违拗船上的规矩,还是狠心抢走了孩子,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听了渗得慌,旁边那些囚徒都有意离女人远了一些。

当小孩被抱到甲板上后,这里已经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在了,水手把孩子放到他跟前。他自己看了看孩子,摇了摇头···

这个人是这艘船上的医生,他叫李固二十岁年纪,自幼跟父亲学医,虽然医术不是很精通,但却有着一个医者父母心。他听说死了人了,立马就赶来看,可一看到小孩的尸体,他知道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小孩得了航海症,西方人叫魔鬼病,在海上时间长了总是会有这种病,而且往往不是一个两个人得。

李医生随即赶到船舱中,他要查看有多少人现在患了这种病,他怀疑这病会传染,需要把患病的人隔离起来。李医生一个个检查了,发现还真不少,有不少人已经发热两天了。

“嗯?”突然有东西膈了一下自己的脚,李医生一看,原来是颗豆子,他拿起来,心里叹息:“豆子又吃完了。”

拿着这颗豆子李医生心里突然咯噔一跳,他快速的离开船舱,奔到了船长室。

“张哥,快把你的航海日志拿来我看看。”张哥就是小刀了。

小刀也佩服这个医生,这是极少数现在仍然跟他出海的第一批船员了。第一批船员就是首次跟他驶往美洲的那批人,那次十艘船中的移民到达美洲前,死亡了将近一半,即使那些常年在海上打拼的老水手竟也有三成没有挨住漫长的航行。乃至第二次出海的时候,竟然招不到一个船长,水手更是拒绝。这次出航,除了自己其他船长都是从学校新招的,水手更是不少是罪行不太严重的犯人,允诺他们出一次海就免除罪行才有人肯跟他来,还有一些水手根本就是不懂海上危险,让自己骗来的。只有这个医生坚持了下来,小刀记得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西班牙骗子告诉自己海上需要医生,他找了一个西班牙大夫,小刀也找来了李固,自从那个西班牙大夫给病人放血治死了三个人后,小刀就把他赶走,在不让他上船了。

小刀拿出了航海日志交给李固道:“又开始死人了?”

李固开始翻看航海日志,边回答:“是啊。情况不好。”

小刀愁眉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固摇摇头,继续看日志,突然他道:“难道真是这样?”

小刀看他的样子,迷惑道:“出什么事了。”

李固没没应他,又道:“有没有前几次出航的,都给我。”

小刀是个仔细人,他把所有的日志都收着,很快就拿了出来。

一本本日志看完,李固激动道:“找到办法了。”

小刀道:“什么!治病的办法吗?”问完他也激动了,这个航海症可是最困扰他的事情了,要是么有这个病,这美洲航线真是一条黄金航线啊,而眼下他却被称为死亡航线。人员死亡率竟高达三成以上。

李固道:“我也不太确定,你看看,所有的病症基本上都是在豆子吃完一个多月后,发生的。所以我猜这可能跟我们吃的豆子有关,或许是豆芽可以治病,或许是豆子。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验证了,因为豆子吃完了。”

小刀道:“如果真是这样,我这里还有一些豆子。”

不管是那里的船,船长都是有些特权的,他们往往可以带些别人不能带的东西。小刀自己就喜欢吃豆芽,所以除了船舱中的供大家吃的外,他常常会私藏一些,给自己留着。

李固道:“可这些是你自己的,要是事情真是这样,那么这些就是救命的东西,你不如自己留下···”

小刀知道李固是为自己好,但是坚决道:“我没事,我现在不是还没病吗。这些豆子都给你,都给那些病号吃了,看看有没有效果。”

李固也没有再推辞,他也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以后将能救很多人的命,他此时一心还只想着救人,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发现或许会给航海事业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李医生,拜托了!只要再撑一个月就好。”小刀突然给李固行了一礼,语气深长的道。现在只要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船就该到岸了。

李固点点头道:“我尽力!”

李固拿走了张小刀所有的私货,分出一点给厨房让他们泡成豆芽。然后他找来了几个疑似的病患,一半开始让他们吃些豆芽,一半给他们只吃豆子。

一个星期后,吃豆芽的那些人中竟有几个好了,而吃豆子的人中,开始有人死去。此时病症出现的越来越多,水手总也有七八个人倒下了。李固看着几个好的病患,他虽然还不敢肯定那些人是不是豆芽吃好的,但是已经没有机会给他在研究了。所有的豆子都拿来泡豆芽,分给所有的病患吃,可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豆芽或许能让小刀吃到美洲,可穿上几十号人同时吃也仅仅能吃上几天而已。

船上之所以不准备足够吃的豆子,却并不是为了空着船舱多装货,豆子都不算什么,即使一个人每天吃一斤豆子做成的豆芽,一艘船上顶多也就一百多人,从马尼拉到美洲只有六个月,也就是一个人只能吃掉不到两百斤,而全船的人也就两万斤最多,对于这个可以装载货物达千吨,百万斤的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可关键是,船上的豆子大多是拿来泡豆芽的,因为东方人习惯吃菜。可泡豆芽需要水,海上最缺的往往不是食物,而是饮水,所以每次出航的豆子根本不能保证能吃到靠岸。

小刀的豆芽在靠岸后,多救了十数个人,到是他自己反倒病了,幸好及时到岸,否则后果严重啊。

到岸的地方是在美洲北部海岸一个小河口处,这里有第二次来美洲时候小刀他们建设的一个港口,有两百多移民。这个河口位置并不是很好,但是大船沿河却能深入几百里,是个很有潜力的地方,这也是小刀之所以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真是惧怕土人骚扰,才不敢太过深入,只敢在河口位置修建一些建筑。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这里已经颇具规模了,居民在沿海处修了一道短短的防波提,防波堤后建了个小小的码头,码头后面位置较高的地方,他们砍伐木头也建了不少的房屋。

船停下来后,居民们纷纷涌到了码头上,每年他们只能见一次从家乡来的船,这船会给他们带来必不可少的一些工具,比如农具,和铁器,甚至现在他们的粮食还不能自己满足自己,需要从海州运过来一些。

下了船,小刀马上就跟这里的头领黄三爷聚在了一起。黄三爷原来是一个海盗悍匪,后来赵泗剿灭海盗的时候,他不幸落马,在他被杀头前,赵泗决定在北美扩张殖民,于是找到了他,跟他谈妥,他表示愿意带自己的兄弟来开拓。

“小刀啊,这次给我老汉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黄三爷现在牛气冲天俨然一方霸主,这里两百个居民中有三十多是自己原来的手下。

“哈哈,你要的刀枪都带来了,还给你留下三十门炮如何?”小刀笑道。

“嗯!这还不错,不过炮吗,留不留关系不大了。”

听出话里有话,张小刀问道:“哦?怎么现在不用跟土人打仗了吗。”

黄三爷露出一口黄牙笑道:“不用了,说来也是天数。我们这里的杀人医生竟然在山里采药的时候,救活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却是土人酋长的女儿,得了瘟疫被抛弃在山里。”

一听瘟疫小刀就皱起眉头:“难道那小子竟然把得了瘟疫的人救到我们这里了吗,他是不是想死了。”

这个殖民地中生病的人也不少,不然现在也不会只有两百号人了,对那些严重得病的,也大都是扔到山里自生自灭去,反正在他们看来都是罪犯,不值得可怜。

黄三爷道:“他那里敢,不过却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然后采药救治竟然把小女孩给弄活了。现在他可是这里有名的神医了,尤其是那些土人,对他是奉若神明啊。”

那个医生小刀是知道的,年纪也不大,在海州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读过几本医书,竟然胆大开起了医馆,没想到接连医死了三个人,就因为这件事在海州还引起了一个医生行业的大整顿,规范了行业。他被流放到了美洲,还在移民中得了个杀人医生的美誉,到没人真拿他当医生,敢让他治病,不过这小子却是迷上了医生这活,在这里也不忘采药治病,没有人就拿动物试验,弄得本来牲口就不多的小殖民地对他非常忌惮,没人敢让他接近自家的牲口。

小刀笑道:“这么说,这杀人的医生还做了个好事啊,那么你们现在跟土人关系融洽了?”

黄三爷道:“是啊,土人还跟我们现在经常来往,他们打到的野牛,吃完肉皮还都拿来我们这里换些陶罐什么的。”殖民地的人到是也有些手艺,木匠铁匠都有,虽然水平有限,但是木匠能做桌椅,铁匠打打农具之类的还是可以的,即便原来里面没有熟练的工匠,生活逼迫简单的手艺练也练出来了。

小刀道:“有贸易就好,对了现在你们地开的怎么样了,总是从海州运来粮食不是办法啊。”

黄三爷道:“勉强够我们吃喝,但是要是年景不好还是会饿肚子啊。好在这里山高林密,打猎到也是个好地方。”

小刀道:“看到你们这里情况好,我就放心了。对了这次我带了一千人,还有两百头猪,一百头牛。牲口给你留下一半,人就全给你留下了。南边那个村子,现在情况还是不好吧,他们怎么惹上那么些麻烦啊。少不得这次去,我还得帮他们打一仗。”

黄三爷道:“给我这里留一千人!你又没有搞错,我养的起吗。我想你还是把人送到南边去,那里不是要打仗吗,正好用得上人。我黄家堡可养不活这么多人。”

“黄家堡?”小刀奇道:“现在这里的名字。”

黄三爷得意道:“没错,兄弟们给老汉面子,现在这里姓黄了,就叫黄家堡。南边的村子现在也有名字了,叫做三湾。”

小刀摇头笑道:“那个三湾我倒是能想明白,那里的海湾真是不错啊,至于几道弯就不知道了。倒是你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会起名叫什么白河村或者河南,河北村之类的。不过话说回来,人我还是得给你留下,但既然三爷这么为难,我想王爷也会体谅你的难处的,等我回到海州奏明王爷,就封你在这里当个知府如何,三爷虽然辛苦,但也要体谅体谅我们啊,我这次不妨把牲口也都给你留下,不但有猪牛还有五十匹马怎么样。”

当小刀第一次来黄家堡这个位置的时候,这里的河流当时在黄昏跟两岸一比白花花一片,就给起了个白河的名字。——白河就是后世的北美大河哥伦比亚河。

至于三湾到是个不错的地方,要论地理位置确实是比黄家堡这里好多了,那里一道细细的峡口进去反倒想是个大湖一般的地方,天然的避风港啊。只是地方是好地方,可却有一个土人部落非常的不友好,骚扰攻击就没停过,每次来美洲小刀都不得不带自己的弟兄上岸好好教训教训那里的土著一顿。而三湾现在只有一百来个人了,他们常常哀叹自己运气差,地方不好,想搬地方。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在后来美国人手里多热,还被中国人起了个名叫叫旧金山。

黄三爷道:“哈哈,如此就谢过兄弟了,一会到我那里去,我老黄请你喝酒。还有你说的那个湾里的人啊,现在可不太喜欢那里,几次派人来说想搬到我这里来呢。不过他们自己现在还造了小船,用来防备土人倒是非常管用。”

小刀一听还会造船,来了兴趣:“他们还有这能人,会造船?”

三爷道:“是啊,他们那里木匠多,听说有一个在船厂干过,后来船厂效益不好把他开了。他自己又办了一个小厂,也是赔钱了,而且欠了许多债,就跑来了这里躲债来了。手艺倒是不赖,可惜也造不了大船,不然他们敢把船开到我们这里来。”

小刀倒是动了心思,这两个新开辟的土地要是从海上联通起来,有个照应倒也不错。

······

就在张小刀跟黄三爷正聊得热火时,李固正在盘问几个水手。这几个水手都是不懂行的菜鸟,也不知道海上凶险,又是第一次出航,身体也不是很好,第一批他们就病倒了。可是后来竟然奇迹般的,集体好了起来。这到让李固感到非常神奇,问了他们船上的土大夫,那大夫也是茫然。

李固觉得没有那么蹊跷,这条船是艘拉牲口的船,船上除了船员外,没有移民,可即使这样,船上一个人都没死也是奇事了。李固一定要弄明白情况。

他把那十个患了病又好了的叫到自己的船上,问道:“你们可是吃了什么东西,比如说豆芽。”

众人遥遥头。

李固又问:“当真不是豆芽。”

众人点头。

“那到底是什么,你们快说啊!”

众人还是摇头。

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李固知道他们确实是吃了什么东西,可却全都不肯说是什么。这让李固非常恼怒,这是救人的好事,这些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不配合。

李固终于不耐烦了,怒道:“好啊,不说是吧,不说就把你们留在这里,都不准回去了。”

李固这一吓,这些人里多数还都是小孩子,不少竟然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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