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见莫瑜应下，也算是得了个台阶，雷真人大笑，得意地看着尹鸿一眼，然后引着一群弟子，抬了方三骏，转身便走：“在斗剑台恭候。”
这一群人扬长而去，只余下秋山院里这师徒几个面面相觑。
尹鸿咳了一声，掏出一物，掷给凑上来的袁易，然后袍袖一摆，就从云床飞上了轮椅，从大门飞了出去，却是没多看小贼一眼。
“这是师父炼制的玄冰灵符，关键时候祭出，大有奇效。”袁易把那物递给小贼，表情有些忧色：“师弟……那人修成了真元已经有一段日子，你如此应战，可是有些失了稳重？”
“稳重？”莫瑜冷笑：“小爷砍得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胡吹大气。”柳烟竹一哼，掏出一个瓶子，丢给小贼：“里面一粒清鹤丹，只要受伤不死，吃下去，过得一时三刻，也就无甚大碍；虽然有些龌龊，但究竟都是同门，你也不要太过拼命了，省的我们还要给你准备棺材。”
小贼不屑，将药瓶丢了回去，昂首走出净月阁：“你们给他准备个棺材才是正经。”
“这小子好生狂妄，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柳烟竹望着小贼远去之处，眼睛里面一阵气恼。
“师弟少年气盛，行事莽撞，让他碰碰钉子也好。”袁易苦笑。
“师弟？他入门来，连师父都不尊敬，看来也没把我们当成同门。”
“我们不把他当做师弟，又怎能让他心生认同？”袁易摇了摇头：“师父疏于言辞，秋山院相较其他山场，却是过于冷清了，难得多一个人，也是好事情。”
“多一个惹祸精？”柳烟竹冷哼，语带讥讽：“可是嫌这里太清净了，才收了个招惹是非的货色进来？”
“总归是多了些人气嘛~”袁易想起刚刚看到那个被小贼打残的方三骏，面色也稍稍变得难看了一些，他虽然听说过这位莫师弟一年前做过的事情，但是亲眼看着，才知道凶名赫赫，不是空传。
又听一阵‘蹬蹬蹬’地脚步声，这两人却见莫瑜又转了回来。
“莫师弟，可是怕了？”柳烟竹见了，目光轻蔑起来。
“怕个甚？”莫瑜甩了这女子一眼，不再理这个和他看不对眼的家伙，转向袁易：“袁师兄……不知那个斗剑台……究竟是在何处？”
袁易绝倒，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引着莫瑜，便向山中去了。
柳烟竹和陆若辰两个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了过去。
斗剑台在太白下山主院之后，万剑坪一侧，但凡门中弟子出了些龌龊，争执不休，要了结因果，便可禀明师长，在此地斗上一场，斗完之后，因果无论，太白下院如许多弟子，斗争却是不少，所以斗剑台常年热闹。
雷真人有意要尹鸿出丑，特意在门内大加宣扬，不多时，便有数百个闲着无事的内门外门弟子到了斗剑台侧，尹鸿早已飞到，见了这副景象，心中大为不悦。
他心里未必待见莫瑜，但是不论是名是实，莫瑜是他弟子，这等事情，身为师长还是要出头的。
小贼应下挑战，在他看来是有些冒失，不过却也有些隐然的赞赏。
仙人忌讳因果，但大多还是受不得气，一言不合就出剑相向的修道人俯仰皆是。
尹鸿坐在此处，也是抱了不好的预想，小贼若是有难，他这个做便宜师父的也好出手救命。雷真人在一旁看着这尹道长难看脸色，心里颇为得意。
总之是要讨回些面皮。
人丛之中，议论之声也是不少，一边的台子上面，几个内门弟子正在相互打招呼，其中一对男女，却是与小贼打过一架的叶白云与顾青枝师兄妹。
“哟！叶师兄，你竟然也回山来了？”一个更年长些的青年看了叶白云，笑眯眯地打招呼道。
“罗师弟，难得你有闲工夫。”叶白云见了这人，莞尔一笑，这也是下院内门弟子中有些名堂的人物。
在下院，但凡内门弟子，都被好事的人记录在一张单子上，按照修为排列，名曰《太白飞雪录》，那些个外门弟子离凝结真元遥遥无期，歆羡这些内门弟子，就经常讨论其中的人物，虽然大部分内门弟子对此付诸一笑，但是总归评价客观。
功力进入先天境界的，早已或自成门户，或出山游历，这录上皆是功侯尚处后天的弟子，其中排在前二十几位的，都是已经到了脱胎换骨境界，在秘境闭关，其下一些，都是凝成了真元的，叶白云功力深厚，名列第二十三位，与他谈话的弟子名曰罗羽翎，在录中排行第三十一，在数百名内门弟子里面，也是顶尖的人物。
“这等好戏，却也难得一见。”罗羽翎用戏谑的目光盯着斗剑台上站着养神的梁子敬：“一年前被一个外门弟子打了，今天要找回场子，咱这位梁师弟的心胸忒也广阔了一点，斤斤计较的能耐，也比修炼的能耐强得多啊。”
“都是同门师兄弟，说话何必如此刻薄？”一个青衣青年不悦地抬抬眉毛：“有因果，便要解决，倒是那个莫师弟委实不自量力了一些，刚刚入门，也敢应战？”
这个弟子乃是太白飞雪录中排行第二十五的余严，在下院内门弟子之中，地位极高。
“这倒是不好说。”叶白云看远处从山道走过来莫瑜一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看这回吃亏的是梁师弟。”
“叶师弟莫非是在说笑？”余严挑了挑眉尖：“梁师弟那把陨雷剑乃是上院流出来的上品飞剑，自身修持的帝神雷剑势也是下院一流的剑诀，这个刚入门的小子，怎么会是对手？”
斗剑台旁，这一大群内外门弟子，也是知道了事情跟脚，把怜悯的目光盯着小贼，而同时议论纷纷，太白山名门正派，收上来的弟子，大多心术正派，对梁子敬这等做法，亦是有些微词。
一些风言风语不知怎地就传进了台上梁子敬的耳中，搞得他心中大为窝火，盯着小贼的目光中，又增添了几缕杀气。
门规如山，便是在斗剑台上，也不得出狠手杀人，但是梁子敬心怀恶念，就要想法儿让莫瑜出个大丑，日后在太白山再也抬不起头来。
“未曾打过，谁知道谁胜谁负？”不远处的叶白云听了余严之语仍是不以为然，余严嘿嘿怪笑两声：“师弟，纵是雷师伯跋扈了点，去年打了你们院卢师叔，你也不能这般罔顾事实，何况无论你如何偏向，梁师弟也是赢定了。”
叶白云微笑不语，心中却是暗暗皱眉，这余严去年斗剑之时输了他半招，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叶白云心性恬淡，心想余严年长于他，就不愿意和他过多计较，凡事都略让着些，只是余严自恃年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因此叶白云有些微怒，然而总不好口出恶言，只是感觉有如被蛤蟆黏上了般的恶心。
“我看这小子感应战，未必没什么倚仗。”一边的罗羽翎听叶白云言语之间颇有信心，远远看小贼眼中也无惧色，心中生出一点赞赏：“余师兄，话不可以说死啊！”
“师弟居然也有胡思乱想？可敢与师兄我赌上些什么？”
余严此话一出，叶白云眉头就是皱了一皱，他自律颇严，赌博乃败家之道，他素来是敬而远之的，不过显然这两位师兄弟却没这般忌讳，余严市井出身，更是颇好此道。
“好说。”罗羽翎想了想，却是笑吟吟地应了下来：“听闻师兄最近新得一段风羽梧桐，师弟心慕久矣，愿以一宝，与师兄一搏。”
“噢？”余严眉毛挑了挑，风羽梧桐，却是神鸟凤凰栖身的梧桐树上的枝干，乃是一等贵重之极的材料，可以炼器，也可以用来炼丹，他弄来这等物事，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前罗羽翎却指名要用作赌注，一时有些犹豫。
然而当他看到罗羽翎拿出的物事时候，心一跳，眼睛一亮：“太河星砂？”
这却是小青冥界天河中的沙子，经过几百年庚金之气温养，不用过多炼制，就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比风羽梧桐更加贵重，余严见了这物，一狠心，掏出一块镶嵌着淡金色火焰纹路的木头，咬咬牙齿：“赌了！”
叶白云与身旁的顾师妹对望一眼，同时一声叹息，罗羽翎听了这叹息，又见一直与自己亲善的叶师兄没有阻拦，心里更加有底了，倒是余严看见了，眼皮子跳了跳，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转而有自嘲杞人忧天：
“我怕个甚？那小子还会是梁子敬的对手？”
不是他信心太足，拥有真元的修士，比诸真元未成者，实力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更遑论还有上品飞剑和剑诀？
梁子敬也是这么想的，斗剑台旁几乎所有的旁观者，都是一般想法，看着小贼的目光，就更加地怜悯起来。
“师师师兄，打打不过，就就就投投投……”
“投个鸟？”莫瑜一把将陆若辰下半截话按了下去，手一挥，一道剑光，带着身形一起飞上斗剑台，身形与剑光融为一体，几百个秦兵幻想怒吼着向梁子敬扑击而去。
旁观众人一惊。首当其冲的梁子敬神念顿时是一阵灼痛。
上台就打，却是连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
小爷是来打架的，不是来说废话的！！
见了小贼出剑，场边的叶白云脸上浮出笑意，罗羽翎和余严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什么剑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