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林恒阳又来了,在屋前转来转去找了好半天,我才从树上跳下来,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其实我心里很忐忑,很激动,我想他今天又来,是不是我的想法就要变成现实了?
林恒阳一看到我,就笑得异常开心。他张狂地笑着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从今往后,有你的好日子了!”
强压着心里的激动,我冷然道:“是吗?林二公子准备怎么对付我?”
林恒阳又大笑几声,得意道:“王爷说了,我可以随意出入这里,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要打要骂他都绝不过问。我刚开始还想要把你带回去好好羞辱一番,不过王爷这个主意更妙,我每天就当出府活动一圈,又不用时时看到这么一张丑陋的脸,实在是两全其美,哈哈哈哈!”
我无比失望,冷冷看他一眼,又一跃而起坐上枝头,不再理会他。
“你下来!”林恒阳站在树下吼道。
我哪里有心思去理会他?只管闭目养神,寻思还有什么方法能出去。
突然树枝咔嚓一声断了,我一惊,慌忙稳住身形落地,虽没有摔伤,却十分狼狈。我拍拍衣服站起来,却看到林恒阳笑得得意:“不理我?你去哪里我就把哪里毁了,你就这巴掌大的一块地儿,待会儿可就只能幕天席地了,你说这么个绝色的美人,睡在野外多危险多惹人怜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想来一个绝色的美人变成我现在这般模样,听了这样的话早该羞愧不已,甚至自杀谢罪了。可是于我,这张脸不过是我娘给我的一个工具,没有了就没有了,我不会觉得失落,更不会不堪承受,这些话对我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般不痛不痒。
林恒阳一直看着我,想是等着我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可是我没有那闲工夫做出那样的神情取悦他。
“我说你要不要脸啊,居然连脸都没红,真不知道你这脸是什么做的,比城墙还厚!”林恒阳看我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恼了,一只手指着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斜眼看他,做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道:“我为什么要脸红?像林二公子这样跟着心爱的女人十几年还不敢表露的孬种都不脸红我为什么要脸红?长成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林二公子这样没出息的男人可就不多见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跟着初灼十几年不敢表白!”我的话想来刺痛了他,林恒阳脸上一阵黑一阵红的,倒是好看得很。
他的反应取悦了我,果然是个单纯的男人,于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你的心上人是傅初灼啊,可是她好像差点嫁给了独孤绝,我差点忘了,前段时间她还跑来九王府要求我把独孤绝让给她呢!”说起独孤绝,我总是不能自已地想起那些岁月,虽然没有痛彻心扉,胸口却堵得慌,但是我笑得很灿烂,我和他恩断情绝,再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我的话踩到了他的痛脚,他面色阴寒,杀气腾腾地瞪着我,我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会冲过来掐死我。可是他一直瞪着我,瞪着瞪着脸上的杀气就渐渐消散了,像是失了浑身力气一般瘫坐在草地上,又突然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我,道:“那也比你强,你先前是个狐狸精,现在是个弃妇,你这辈子就没个好名声!而且你会在这里孤独终老,想想你几年十几年后衣衫褴褛,混沌无光的时候!哼!”
孤独终老?我苦笑一声,心中刺痛。我如果一直呆在这里,能孤独终老已经是最大的宽待,独孤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我羞辱我,让我死得很难看。
看我不说话,林恒阳好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竟然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了。我好羡慕他,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像我,只能被困在这里。
林恒阳走后,一整天除了送饭的丫鬟就再没人来,这里什么都没有,也实在太过安静,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居然有些想念他在的时候,至少有人可以说说话。不过一个多月,我竟然变得如此害怕孤独了。
此后林恒阳每天都来,有时候来了就走,有时候会呆上个把时辰,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花样,不过是搜肠刮肚地想出些恶毒的话来刺激我。我有兴致的时候就和他顶几句,没兴致的时候就不理会他,等他自己觉得无趣的时候就会离去。
我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来这里的除了林恒阳,就只有一句话也不会说的送饭丫鬟,就连花容,也再没来过。我相信她不是不想来,而是被事情绊住了来不了。
来这里的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我养足了精神悄悄地跃上枝头,想试试从墙头逃出去。然而我看到了一道道寒光,在漆黑的夜里尤其渗人,只好又悄悄地滑下大树,进小茅屋睡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重复相同的动作,却从来没有发现可以利用的机会。我心里着急,会无法可想,只好安慰自己说独孤绝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罪人要惩罚。
到了这里的第八天,五月三十的清晨,林恒阳又来了。他每天都来,却从来没有来得这么早,也没有这样垂头丧气过。更让我纳罕的事,他左手提了一坛酒,右手提了一个饭盒,看起来不像来找我麻烦,更像找老朋友叙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