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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四、啸声如雷惊残梦

此处是房州城旁一个极有名的天然湖泊。传闻乃是百万年前天上掉落的陨石砸就的大坑所化,古称“坠星泽”,房州人都管它叫“星星湖”。往日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只有隐约的小山头在烟波浩渺中若隐若现。如今正值隆冬,湖面上早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整个星星湖仿佛一面硕大的镜子,平静而光滑。

深夜,湖面上一片冷寂,能听到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开阔的湖面上,狂风失去了阻挡,显得分外肆虐,风声紧一阵慢一阵,一如饥饿的野兽在这苍茫的夜色中尽力嘶吼。

豁喇喇一声脆响,冰面陡然破出一个大洞。深深的冰洞宛如饿兽张开的巨口,好像要将这乌沉沉的天空也一口吞下;洞口尖尖的碎冰便是那满嘴的獠牙,宛如要将一切都扯得粉碎。

忽然,乌漆的冰洞中,有两道阴沉的光芒一闪,便见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影子陡然窜出,轰地一声站在冰面上。厚厚的冰层无法承受强烈的冲击,顿时被砸得粉碎,巨大的影子噗通一下沉下了水面。然下一刻,它便又再一次地在水面上露出那硕大的头颅来。巨大的脑袋猛的昂起,分明看到一对惨白的眼珠闪烁着阴森的光芒,它猛地张开巨口,露出森森白牙,白牙的根部是暗红的肉色,犹如血色未干。

“嗷——”凄厉的嘶叫划破长空,将猛烈的风声都尽然掩盖。那嘶叫声久久不息,只在夜空中徘徊激荡。

“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夜了。”星星湖东面的一间民居中,一个男子在睡梦中被叫声惊醒,站在窗前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他希冀可以看到声音的来源,只是视线被浓重的夜色阻挡,什么都看不清楚。

男子转头看了看躲在妻子怀里瑟缩发抖的男孩,走上前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道:“乖,男子汉要胆大!”

男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眼神中透出害怕的神情,却又用力的点点头:“嗯,要胆大,像爸爸一样!”

男子笑了笑,将妻子与儿子一并搂在臂弯中。他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得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惊叫声。男子一惊,连忙窜到窗口,侧耳向外细听。

风声中有人在惊呼,还有噼里啪啦仿佛房屋倒塌的声音,还有那依旧凄厉的嘶吼声。这些混乱噪杂的声响中,隐约还传来沉重的咚咚声。那声音好像是谁在敲着一面巨大的鼓一样,有着一定的频率,虽然低沉却依旧一声声的传入耳中,听得一会就觉得声音好像是重重的敲在自己的心头一样。而那凄厉的嘶吼声紧一声慢一声的,似乎随着这低沉的鼓声越来越近了。

男子不觉变了脸色:“快走!”

妻子一边匆忙的帮孩子穿衣一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男子摇头:“不知道,但肯定有问题……”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窗外有人大叫:“快跑啊,怪物,怪物!”

一家三口急急跑出屋门,便见很多人都在往这边跑。男子一把拉住其中一个,问道:“老王,出什么事了?”

老王脸色煞白,颤声道:“怪物,好大的怪物,把房子都撞出个大窟窿了。”

男子还想问什么,老王早甩开他的手,跑得远了。

往这边跑的人更多了,男子一家也跟着人们拼命地往东跑去。虽然男子很想去看个究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不敢停步,他自己也许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开玩笑。

很多人也像这个男子一家一样,并不了解情况,但是那房屋砖瓦的倒塌声,人们惊恐的叫声,似乎越来越近的凄厉嘶叫声,还有咚咚作响的沉重鼓声,声声传入耳中。在这浓黑的夜晚一种莫名的恐慌死死的压在逃跑人的心头,让人将所有的一切都丢在了脑后,只知道跟着人群奔跑,似乎多跑得一步,便可以离这莫名未知的恐惧远一些。

黑夜,是这样的漫长,长得盼都盼不到头。人们是这样的期盼白天的到来,仿佛太阳一出来就能将所有的怪物与恐惧都一并驱散。

终于,东方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到来了。

房州城西残留着一段古城墙,近年来被重新修饰了一番,且写上了崭新的泥金大字——望湖门。过了望湖门再往东,才算真正进入了房州城的城圈子。

残旧的古城墙配着新得似乎还能闻得出油漆味的大字,给人一种依稀时空错乱的感觉。

城墙下有好多人,他们都是昨晚从湖边逃过来的。林少谷赫然在内。他一会给这个扭坏腿的在按摩,一会给这个撞破头的在包扎,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他边忙还边听着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哎,小林啊,当时的情形真是好恐怖。那个怪物足有两层楼,不,五层楼那么高!”

“什么怪物,那是个巨人!当时,他离我只有零点零一厘米,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还穿着金锁连环甲呢!”

“啊呸,你以为是在说书啊,你怎么不说他面如重枣,颔下五柳长髯,手持丈八蛇矛?”

“不对,不对,面如重枣,五柳长髯的是关公,怎么会拿蛇矛?再说了,那个巨人他手中提着的明明是两柄秋水雁翎刀。”

“你们全是胡说八道,我才是真的亲眼看见的,我家的墙都被他撞了个窟窿。那个巨人还真是红面孔,何止红面孔?全身都是红的。”

“放屁,那是铠甲的颜色,红色的金锁连环甲,你没见识过吧!”

在恐惧逐渐退却,生命再无威胁时,人们总是将过往的经历化解为一种资本,并且下意识地添油加醋,有意无意地用炫耀的口气来掩饰自己当初的怯懦与害怕。

林少谷手中不停,嘴里也笑着敷衍着众人:“是……是……嗯,好了!”他终于忙完,站起来拍了拍手。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叫道:“咦,你不是那个林医生吗?”

林少谷转头一看,哈哈一笑道:“啊,原来是戚队长。”来人正是特别调查组的戚思飞。

戚思飞指着他道:“林少谷,对不对?哈哈,怎么每回出来办案总看到你?你还总来得比我们早?”

林少谷笑道:“巧合,完全是巧合。”他朝身边一人指了指道,“这是我的一个老主顾了。他一有个什么小毛小病的,总是先想到我。”

他身边那人正是刚才说话最起劲的一个,一看他指着自己立刻就来劲了:“对了。是我打电话给林医生的。你看,他可比公家的救护车来得快多了,而且手艺又好,一会会功夫就帮我们这帮子乡邻全都医过了。”

林少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王,这个是戚警官,说话小心些。”因为戚思飞是不穿制服的,所以他特别提醒了一下。

老王一听是警官反倒格外起劲了:“啊,是便衣啊。这可太好了,来来来,我跟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那怪物身高十丈,腰围也是十丈……”这帮渔民们总有说不出的热情,一下子全都围了上来。

林少谷嘴角微微一弯,慢步退到人群外。留下戚思飞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林少谷朝着星星湖方向看去,远处已经拉满了警戒线。警车、救护车停得横七竖八。

他确实如老王所说,来得比警车救护车都早得多。他早就近观察过了,那些房子被撞出了很大的窟窿,很多民居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如同被洗劫过一般,只是值钱的东西散得到处都是,并没有被拿走。

“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吧?但又是什么样的怪物呢?”林少谷心想,“老王他们说的话太夸张,不过或许也藏着些实情吧。”

“喂,喂,林医生!林少谷!”戚思飞在人群中哇哇大叫。一副哭笑不得,大喊救命的样子。

林少谷连忙分开人群,将他拉了出来。两人一阵小跑,这才远离了热情的人们。

戚思飞喘了口大气道:“娘的,还真是狼狈。”

林少谷笑道:“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戚思飞摇头道:“不习惯不习惯,我以为自己话就够多了,谁知道跟他们一比,实在差远了。”

林少谷不禁莞尔:“戚队长慢慢忙吧,我大半夜的被人叫到这里来,现在可要回去补觉了。”

戚思飞摆了摆手:“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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