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柴宣看了看天色,又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朕也该回京了,你我先就此别过吧。从今以后,我们便形同陌路,直到朕亲政那天。”
“草民明白。”梁潇拱了拱手,二人便就此分别。
柴宣走后,梁潇也难免为之心事重重。他也没心思再回东城乡,在通州县城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太阳升起老高,便忙活着卖铁锅的事情。
找李延签订契约,卖掉铁锅之后在撇给李延二百两银子。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也都很顺利。
回到东城,天已过午。算了算这铁锅生意,除了成本一共赚了五百两白银。利润比成本还大,全家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只有梁潇在那里无精打采。
突然此时有人送来的一封信,梁潇很是奇怪。他看了看信封,上面没有一个字,又把信封打来看,首先抽出的是一张折起来的宣纸。他又打开宣纸,只见纸上画着十支用红纸卷起的红玫瑰,画的旁边还写着“十全十美”四个大字。
一看这幅画,梁潇想到定是李芸儿叫人送过来的。李芸儿为何给梁潇送这副画?梁潇不解,又在信封里面找出了一张信纸。这信纸上没有落款,不过看其秀气的字迹,再加上那副“十全十美”的字画,就知道这信也是出自李芸儿之手。
“东城小竹林见。”信上只写了这六个字,梁潇看过之后,又沉思了片刻。
出了东城乡,西南方向六里处有一片竹林,想必这就是李芸儿说的那个小竹林。
前些天梁潇去找李延,拿出了李芸儿的耳坠。他见了李延之后,又以吴公子自称,摆出安国公吴坤的折扇和玉佩,这才谈成了铁锅的买卖。一定是梁潇离开李府之后,李延拿着李芸儿的耳坠找她去问此事。
若是如此,李芸儿约他前去,多半是要兴师问罪。但也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办,梁潇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就把林枫的生意给抢过来。梁潇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小竹林,当面跟李芸儿解释一下。
他只身一人来到竹林深处,轻风吹过,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铃铛声音。
“风铃!”梁潇惊道。
记得当初林枫帮着李芸儿在他手里买了三个风铃,而这铃铛声,就是风铃发出来的。要是这样,沿着铃铛发出的声音走,就一定能找到李芸儿。
沿着风铃传来的声音处走去,但离风铃越近,梁潇的心中就越是紧张。毕竟自己没有信守承诺,李芸儿的耳坠到了李延手里,对于李芸儿的名声也多少有些影响。
铃声清脆悦耳,梁潇穿梭在翠绿的竹林当中。他看到竹林中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有一所竹子搭成的小屋,屋檐悬着三个风铃,想必李芸儿就在这竹屋之中。
“请问屋里有人吗?”梁潇并未接近那个小屋,只是在竹林边上朝里面喊了一句。
“是梁公子吧?”竹屋里传来一句轻柔的声音,随之展现在眼前的,就是李芸儿窈窕的身影。
“原来是李小姐,不知李小姐约我来此,有什么事情?”梁潇上前几步,拱手问道。
李芸儿一见梁潇,脸色却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过来,同时添上一抹幽怨。
“我叫梁公子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梁公子。”李芸儿柔声说道。
“李小姐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梁潇笑道。
“小女子不知是该叫你梁公子,还是叫你吴公子?”李芸儿说出此言,眉宇间的抱怨再度明显。
梁潇顿时愣住,想想当初拿着人家的耳坠去见她爹,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他傻笑一声,并没有言语。
“梁公子请随我到屋里来谈。”李芸儿说罢,信步进了竹屋。
梁潇随后跟进,屋中只有李芸儿一人,她的丫鬟并未跟来。梁潇蓦然看到桌上一副竹林字画,不禁为之感叹。
“李小姐的果然是名不虚传,这竹林画的栩栩如生,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梁潇称赞了一句,认为如此一来,可以淡化一下李芸儿的怨气。
“此画是专为梁公子作的。”李芸儿淡淡说道。
梁潇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他拿起字画,细细欣赏,渐渐地,心中泛起了莫名的喜悦。
“这幅画名为‘胸有成竹’,正配梁公子的秉性。”李芸儿一本正经的道。
梁潇闻听此言,眉梢一皱,无奈笑道:“不知李小姐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梁公子能从家父手里把林枫的生意抢过去,但不知梁公子打的是谁的旗号?”李芸儿似乎也已猜到一些梁潇的阴谋诡计,便当场揭穿了。
“当今世上有实力的旗号那么多,我就随便摘了一个用用。”对于李芸儿,梁潇并没出言狡辩,而是直接承认了。
“据我所知,一般人的旗号家父根本看不上眼,能看上眼的,也不会轻易被摘过来。”李芸儿早已看出梁潇背后隐藏背景,方才听他有意敷衍,李芸儿便当场指出。
当然,梁潇和李芸儿也未到推心置腹的程度,有些话还是不便与她直言相告。
“李小姐果然厉害,不过在下如今的身份确实只是个奸商。至于我是从哪里摘来的旗号,李小姐也不必再问了。总之我当初答应李小姐的事情,此时已经办到了。
“梁公子的计策确实让家父退掉了林枫的聘礼,可我记得当初梁公子答应过小女子,绝不诋毁小女子的声誉。”李芸儿说到此处,抱怨的神情再度呈现于眉宇之间。
梁潇轻笑了声,然后放下字画,巧言辩道:“当时在下为了顾全大局,才出此下策。而在下认为,李大人也只是见了李小姐的耳坠,单凭此物不会影响到李小姐的名声吧。”
李芸儿坐在椅子上,眉梢一挑,愁眉苦脸、神情犹豫,不禁叹声怨道:“可梁公子这么做,却让家父以为我与那吴公子关系匪浅,还说那吴公子一表人才,想要撮合我们。”
梁潇见其表情,顿时愣住,脸色也不免微微泛红。想不到自己当初耍的一个小聪明,竟然被李延认作上了门女婿,这事不太好,还是对她解释一番。
“想必是李大人有所误会,改日若有机会,我便亲自找李大人解释清楚。”
“梁公子这么做,就不怕越描越黑吗?”李芸儿说出此话时,一脸肃然,神情庄重。
“这个……”梁潇犹豫片刻后,又道:“看来为了不让李大人误会,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呀。”
“家父已经误会,即便我们今后不见面,也难以打消家父心中的念头。”
“那依李小姐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李芸儿轻叹一声,神色黯然,目光呆视前方。嘴角一撇,喃喃念道:“家父虽然说过要撮合我和吴公子,但不知那吴公子心中是怎么想的?也不知他到底愿不愿意?”
“嗯?”梁潇听闻此言,顿时大吃一惊。心说这是让那个大小姐给赖上了,不过以她的相貌,真要是被她赖上一辈子,倒也值了。
“李小姐此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梁潇红着脸问道,同时也在静静等她回应。
“我的意思是想告诉那个吴公子,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请那吴公子不要胡思乱想、枉费心机了。”
李芸儿一句话让梁潇张口结舌,而她此时,从神情忧郁,渐渐变成淡淡微笑,甚至后来竟忍不住仰天大笑。她是在嘲笑梁潇,准确来说应该是戏弄梁潇。兴许她以为梁潇活泼开朗、平易近人,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在拿梁潇开涮。
梁潇心中苦闷,他一直以为,往常都是纨绔少爷调戏千金小姐,今日竟然被一个千金小姐当面调戏。他岂能干吃这哑巴亏,若不在嘴皮子上讨些便宜过来,也难消他所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