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未时,阳翎便不得不进宫去了。
管家卫叔准备好了马车,在府外候着。卫叔是卫府原来的管家,卫府在时便是卫叔张罗着一切,使得卫府井井有条,也算是当时一大家。只可惜卫老爷与夫人都去得太早了,于是卫府的一切全都填充进了郡主府。卫叔虽是年逾花甲之人,却依然支撑着整个郡主府的内廷运作,况且遇上个曾经那样不着调的阳翎郡主,能将郡主府调教至此,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无烟为阳翎选了一套桃红色的宫装。那宫装是上等的绣品织制而成,工艺之精美,使苏子不得不叹为观止,只可惜那颜色不是来自现代的苏子所喜爱的。
“无烟,麻烦你,把那桃色换掉好么?”
无烟早已习惯了醒来后“彬彬有礼”的阳翎郡主,也明白这郡主阁下早已不是曾经的胭脂俗粉了,便应了一声说道:“虽说郡主您不喜欢这样的颜色,可是入宫时不能穿太素的,何况这是去面见圣上……”
阳翎莞尔一笑,走到衣柜前,伸手调出一套淡绿的宫装,转身递给无烟:“这不能算是‘太素’了吧?”那语气毋庸置疑。
无烟呐呐地说:“看来郡主是想要改变一贯的形象啊。”
阳翎在无烟的帮助下换上了宫装,那抹绿,给那夏天带来了一篇清新与凉爽。她转身坐在了梳妆凳上,一边任凭无烟挽起她的长发,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看过现在的“自己”,虽然算不上是倾国倾城,倒也算得上是伶俐有佳了。最出众的,也许就是那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这几天,她看过“自己”原先的字迹,发现原来她也算得上是一个“书女”。倘若不是原先阳翎的“惊天动地”的作为和“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也算得上是京城的一朵奇葩了,更奈何如今的地步呢?
这时,阳翎想起了无烟刚才的话,淡淡地说了句:“再想改变,第一印象也是改变不了的。”
无烟听后一惊,她意识到这不是原先的阳翎能说的说来的。突然她想到了少主的吩咐,脸慢慢变得惨白起来。
阳翎此刻没有注意到无烟面容上的变化,只是先一步踏出门去了。无烟见状,连忙回过神也跟了上去。
阳翎看了看郡主府的一切。无烟说,自她重新醒来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恬静无声。她只是无语。
她知道,此去宫中,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也许,这一去,一切关于她的明争暗斗,便拉开帷幕了。
她踏上车,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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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翎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毕竟,她在原先的世界里,也不过是活了二十几年的黄毛丫头,更何况她从来不关心历史,不理睬曾经历史上的勾心斗角,而如今,她却要走进宫中,去面对这个世界上最高大的人,他主掌着一切,包括现在她的生死。
她的心不断地狂跳着,深呼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抬起手挑开窗帘,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这时,她才注意到路上行人对着轿子的指指点点。与其说是对着轿子,不如说是对着轿子中的自己吧,或者是曾经臭名昭著的阳翎郡主。
她听见有个妇人在说:“那不是阳翎郡主的马车么,她还是活过来了啊?听说她可变了啊……”她闻声将目光投了过去,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妇人旁边的老妇看见了投来目光的阳翎,怔了一下,立刻小声对着妇人说:“小心点,她再怎样也是郡主,皇室沾着关系的人。若是被听见,你的小命可不保啦!”
阳翎苦笑了一下,本想叫卫叔停下马车,不为别的,就为“澄清”一下自己,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她还是无言地放下了窗帘。
马车行驶着突然停下了,阳翎听见车外有侍卫的声音,听见来者是阳翎郡主后,便无声地退下了。
“曾经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见了皇上该怎样表现呢?是继续曾经的蛮不讲理和泼辣,还是像现在这样装作‘失忆’?皇上会不会因为皇后的去世而怪责自己?到底皇上让我来的目的是什么?”阳翎有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寻求答案。刚上马车时说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人早已慌了阵脚。
马车继续行驶着,拐过了大殿,进了内宫。
阳翎不得不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马车就停下来了。
宁海全的声音传了过来:“郡主,请下马车随我去见圣上吧。”一只手便伸进了轿帘儿。
阳翎便将手搭在了那只手上,下了马车,打量着四周。
“郡主,这里是御花园,请随我来吧。”宁海全看见阳翎茫然的眼神,解释道。
阳翎闻声便随着去了。再抬头,便在前方的八角亭里看见了一个黄袍加身的伟岸男子。
宁海全禀告道:“皇上,郡主到了。”
阳翎立刻快步走上前,行了礼,道:“阳翎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上转过身来,惊讶地回看阳翎。
阳翎愣了一下,立马意识过来,紧接着冷汗便渗出——都怪自己不喜欢历史,但清宫剧倒是看了不少。如今将这清朝的请安方法拿来用了……
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自圆其说了:“禀皇上,阳翎是以为,皇上不论君臣,算是阳翎的姨夫。这‘万岁万岁万万岁’用在亲人之间,是有些太……额……太生疏了。”
皇上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阳翎啊,你可真是如外面传言的,越来越乖巧伶俐了。”
阳翎不敢多言,冷汗还是冒着,只是答了句:“谢皇上夸奖。”
“起来吧,阳翎。”皇上道,“这御花园,可是阳翎原来最喜欢来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回皇上,阳翎……不记得了。”
“哦?是么?真是可惜了啊。”皇上顿了顿,“阳翎,以后可千万别再冲动了啊。”
“阳翎谨记。”
这时,宁海全走上前,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听罢,转头对阳翎说:“申时会有一场宴会。你先去找你安阳妹妹去玩吧。”
“是。阳翎告退。”阳翎应了一声,在心里长呼了一口气,却不禁奇怪起来:皇上这次召见我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只字不提皇后薨逝的事,那不是阳翎干的好事么?这安阳公主可是皇后的女儿,母亲让自己逼死了,她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呢?
这时,宁海全走了上来:“郡主,请跟随奴才来。”阳翎点了点头,带着满腹疑惑,跟着宁海全离开了。从知道皇上召见的那天开始,围绕着“阳翎郡主”的疑问就越来越多了。苏子打心底里明白,这个“阳翎”绝对不仅仅是外面传闻的那么简单,也不会是无烟告诉她的那么简单。
前方就像是一个漩涡,那无限的力量,逼迫着阳翎靠近,紧接着把自己也卷进去了。
这时,宁海全停下了脚步。
阳翎一抬头,一个玉带束发,月色锦衣的二十几岁的男子子站在不远处。看这面孔,无论如何也是俊美的了。可是阳翎此时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犯花痴了。
“这又是谁啊?”阳翎心里正咕哝着,只听见宁海全向前行礼道:“端王爷。”
“WHAT?”阳翎心里一震,这就是,就是……
宁海全没有注意到此时阳翎苍白的面孔,解释道:“阳翎郡主,这位是端王爷,是圣上最小的兄弟。”
“这无论如何也是要装下去了。”阳翎对自己说。最近她研究了一下她生活的环境。这端王爷,也远远不是与自己的那些传闻有关那么简单。他是皇上最小的同父异母兄弟,别看皇上已是中年,可这端王爷,仅仅是二十二岁而已,比那大皇子逸,也只是大了三岁而已,况且曾经也是久经沙场,又是一副好皮囊,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阳翎向前一步,行了礼,道:“见过端王爷。”
“是见过,没错。”
阳翎闻声猛地抬头,看见端王爷此刻正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自己。
“这……这该如何才好?这端王爷,八成是想到了那个无恶不作的‘阳翎’了吧。怎样他也是那故事的男主角呢。”想到这里,不禁地叹口气。
端王爷闻声一怔,只听得阳翎说道:“虽然阳翎记不得之前的事,不过也有所耳闻了。历史无法改变,这里,阳翎只能给端王爷道歉了。素闻端王爷宽宏大量,请王爷原来阳翎之前的愚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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