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婉茹
叶终于落光了，目光所及的枝头早已颓败成萧条的景象，在那秋风里透出一股沧桑的寒冷。枯黄的落叶此时在树下小憩的石桌旁堆积成厚厚的一大片。最上面的几张大叶更是随风作舞甚是好看。小童看罢手中的书不由得来了兴致，如孩童般大笑着大步踩踏于在上，顿时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无意间竟跳起前日云妃所教得舞步来。
一不小心一个重心不稳，眼看着正要重重的摔倒下去，急得小童情不自禁大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接了个正着。还未等小童缓过神来，太子紧张的脸便凑了过来，急切地询问道：“没事吧？”
小童定睛望向太子的眼眸，被那一股柔情立马羞红了脸，边摇头边羞涩着挣脱开太子的怀抱，呓语道：“没事。”
太子露了个微笑，正要张口说话，老妇的声音突然在后响起：“老身给太子请安！”
太子转过身去，将老妇上下端详了仔细，继而说道：“不必多礼。想必老人家就是宫燕口中的那个云妃？”见老妇只笑着颔首并不作答，太子又追问道：“你常年困于这冷宫，如何能知道外面的事来？让本太子更为好奇的是，你如何对本太子的事了如指掌？敢问你究竟是何来历？”
老妇大笑了两声：“太子是否还记得婉茹？”
闻言，太子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后却迫不及待地一下子冲到了老妇跟前，满脸期待的急问道：“婉茹？你与婉茹有何关系？”
“当年婉茹被贬入冷宫正是与此处做邻。她手中有皇上御赐的圣物，那些侍卫见了自然对她不敢约束。她虽出不得冷宫，却是可以在这冷宫中来去自如。有一日，她寻着琴声来到我院中。一番攀谈后，两人相见恨晚，把彼此都当作了忘年的知己。此后婉茹隔三差五便要来上一回，心中的隐秘困惑都一并告诉了老身。老身自然会知道太子所有的事来。她临死前嘱咐我将来有朝一日若能见到太子务必把这封信交于你。”说完，老妇从怀中掏出一个绸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将一封早已泛了黄的信函递给了太子。
太子颤着手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那清秀的字迹此刻恍如幻化成一条条的毒蛇啃噬起他的心来。他皱紧眉，许久才又哽噎着问道：“婉茹还与你说了什么？”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今生不能做夫妻，只求来世再相见。”
瞬间，太子的脸苍白如纸。老妇虽近在咫尺，声音听来却分外悠远，此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插进了太子的心房，瓦解起他平日里那高傲冷峻的脸。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半晌他伤心欲绝地哭诉道：“婉茹，是我误会你了。迟了，一切太迟了。”
小童虽听得不明所以，但太子凄凉的喊声着实让她禁不住动容起来：“婆婆，这婉茹究竟是何人？太子为何如此哀伤？”
老妇望了望太子，见他空洞的眼里满是悲伤，不忍心再去打扰他。与小童走至树下，这才说道：“婉茹本与太子青梅竹马，心中早已芳心暗许。只可惜太子当时年纪尚轻还不懂男女情爱，待他发现自己早就爱上婉茹时，婉茹却接旨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太子一时被伤痛冲昏了头脑，情绪激昂地对皇上兴师问罪。皇上大怒，便将婉茹打入冷宫，太子则被软禁起来。从此苦命的婉茹便在此仓皇度日，终日不见笑容。她每次向我提起太子便会潸然泪下。她已是皇上的妃子，太子名义上的继母，如何能再与太子双宿双飞。为断太子接她出宫的念头，她毅然编了谎话骗太子说她不爱太子。没料太子从此心灰意冷转了性子。最后请旨赐死了婉茹。”说到这里，老妇深深叹了口气，眸子里早已泪光闪闪：“老身一见你便明白了太子为何会喜欢你。你虽与婉茹长得不相像，个性上却极为相似。那一颦一笑间更是有着相同的柔美。”
小童听了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老妇轻轻拍了拍小童的脊背，随即又说道：“婉茹临死前将那圣物交于了我。”说着，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分荤润的镯子来。
小童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拿过来仔细一看，与她手臂上戴得那镯子如出一辙。只是这镯子上刻着一条龙，她的那只则是凤。小童心下十分震惊却不动声色地将镯子还了回去，勉强笑道：“好漂亮的镯子。婆婆怕是也因此能来去自由了吧。”
“婉茹是个好女子，死的十分冤枉。皇上为此事也耿耿于怀，十分内疚。此镯子便俨然成了皇宫出入的令牌，老身也沾了不少的光。此镯子是皇家信物，本有一对。另一只婉茹则赠与了她的远房表亲。”
小童不禁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慌忙站起身，连忙偷偷扯了扯袖子。好在她怕镯子掉了，将它仅仅箍在手臂上方。平日里即便被那镯子箍的皮肉隐隐作痛也不敢将它取下来，又是里里外外几层衣服，至今倒是幸运的未被人发现。她确定那镯子已嵌在了皮肉里，这才放下心来大换了一口气道：“婉茹真是命苦。但她若知道太子这般深爱着她，九泉之下便也安息了。”
老妇缓缓站起了身，叹息道：“希望太子不要再沉迷于往事折磨自己了。婉茹岂会愿意看见如今的太子？太子若是真能变回从前，也不枉费她的一片苦心呐。”
“放心吧，云妃。”不知太子何时已走到了老妇身后。他一把抹去眼泪，露了笑容来：“婉茹因我而生又因我而死，我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老妇听了不停地颔首，哽噎不成语。
太子望向小童突然说道：“我知道宫燕心中并没有太子我。做我的妹妹吧，你这就与我出宫去，我早已打点好了一切。父皇母后皇祖母那也说了缘由。海明珠既已死，此事便到此为止切莫再提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干妹妹，上官青儿。”
“嗯。”小童高兴地不住点头。突然对着老妇重重叩拜起来。吓得老妇惊呼道：“青儿为何如此？快起来。”
小童喜极而泣，道：“婆婆于我如再生父母。青儿感激不尽。婆婆的大恩大德青儿无以回报，请受青儿一拜。”
老妇也热泪盈眶道：“好好好。青儿要时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