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些医书送来之后就一直整齐的放在书架上,陈瑛从没有翻过,等再吃了几副药之后,那脱臼的脚便能够自由活动了。陈瑛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在床上睡了好些天,一得了大夫的允,便由冬梅搀着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慢慢散步。期间苏莹莹来探望了陈瑛好几次,不仅带了许多西域传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还送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几次下来,满院子的婆子丫鬟们都成天的盼着苏莹莹,倒不是图苏莹莹带来的那些东西,不过是苏莹莹一来,陈瑛那张一直乌云密布的脸才会露出些明朗的笑容来。在这段无聊的养病时光中,王璐和肖萧也分别来探望过陈瑛一次,直到很久以后,每当和苏莹莹闲聊时谈及这事,陈瑛都觉得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徘徊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一个月后,陈翊终于复了学,留得陈瑛一个人在家里养病,不过陈瑛也并不孤单,反而庆幸每日不用听陈翊念些晦涩深奥的字眼,陈瑛之所以会如此有恃无恐,一点也不心急,是因为陈瑛知道再过几天家中又会替陈翊请半个月假。这几日陈翊院子里面的婆子丫鬟们就已经开始忙里忙外,筹划安排着各种事宜,以便良辰吉日好接张家的女儿进院子里去。
陈瑛心中一开始的抵触随着婆子口中的各种喜庆话和丫鬟们口中的各种欣羡的话语而慢慢减弱。直到今日,陈瑛只有听到丫鬟们八卦自家三哥的这个即将进门的小妾,心中才会有那种自己也是真真切切在这个世上活着的感觉。陈瑛这一个月俱是闷在自己院子中,除了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丫鬟每日带来的新鲜消息之外,陈瑛再是无法找到自己还确实活在世上的证据。陈瑛苦笑,什么时候把这种早婚早育当场一种习以为常的事了?陈瑛想起一句话来:“Idisapproveofwhatyousay,butIwilldefendtothedeathyourrighttosayit.”等一下,这是哪里的方言?
“冬梅,你听过这个方言吗?”陈瑛将自己刚刚想到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冬梅扶着自己小姐,一脸迷茫的摇摇头,“小姐哪里学来的?”
“不记得了,好像我就会这一句。”陈瑛揉揉太阳穴用力思考,却再也想不起其他的话来。
“说的是什么?”
“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这是什么话,怎么怪糟糟的。奴婢如何读也不觉得通畅。”春杏在一边插嘴道。
冬梅笑了笑,打趣道:“小姐说的话你听不懂的多了去,又何止这一句。”
春杏见着冬梅扶着自家小姐,不敢在陈瑛面前造次,气的无法,央着陈瑛道:“小姐,你看冬梅,我们正经说话,她偏偏要拿着我来开涮。”
陈瑛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哪里有空理会春杏,便对着冬梅说到:“我在这里歇会,你们自己去玩吧。”
春杏赶紧将准备好的垫子放下,又将手中的披风给陈瑛披上。两个丫鬟得了允,自是一边打闹去了。
陈瑛虽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接受了陈翊的事,但是在心中某一个角落却筑起了高高的篱笆,固守着陈瑛脑子里面那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想法。尊重但是不赞同,是陈瑛能够做到的最大的让步。陈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迈出了一大步,“尊重但不赞同”这句话,日后在陈瑛的潜意识中默默发挥着作用。
陈瑛耳根子才清闲了没几日,陈翊便又回来开始进行每日不间断的叨叨经了,陈瑛难得脚好了可以四处走动,这下陈翊来了,倒是把陈瑛拘在房间里头不能动弹。陈瑛烦躁的很,不高兴的问到:“过几日你就要接张清进园子了,你不在自己院子里面呆着,倒是日日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陈瑛也不知陈翊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回答,反正见陈翊头也不抬的认真看书,陈瑛就一肚子火,“三哥,你听没听见?到是回我一声啊!”
陈翊抬头睨了陈瑛一眼,低头嘟哝了一句:“她们会办的”。
虽是小声,可陈瑛却听得仔细,陈瑛见陈翊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质疑到:“你到是说来给我听听?都准备了哪些东西?”
陈翊终于将书放下,却是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到:“你到时候就会看到了。”
陈瑛不单单是想将陈翊撵出去,其实心底中对婚庆仪式也十分好奇。说不好奇是假的,这毕竟是陈瑛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操办婚礼。虽是纳妾,比不得取妻各种花样,名目繁多,可纳妾也自是有一套纳妾的礼仪,尤其是陈家这种大富之家,自是不像平常人家一样随便操办就草草了事了。
陈瑛在陈翊的折磨下数着天数过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张清进院子,本以为能够一睹为快,谁知道却是被老祖宗一道令下,堵在了夜樱园中无法前去观礼。直至第二日,陈翊领着张清一起来夜樱园,陈瑛才见着这个新人。
“小姐,三少爷和张姨娘来了。”一个小丫鬟报道。见陈瑛点头,小丫鬟连忙去回话。
须臾,陈瑛见陈翊进来,而陈翊身后跟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陈瑛从椅子上还未起身,那女子便给陈瑛道了个万福:“莲奴见过四小姐!”
“这可是那个张清?”陈瑛转头问陈翊。
“嗯。”陈翊早已经坐下,而这个张姨娘这是垂首立在陈翊身后。
“多大年纪了?”陈瑛问到。
张姨娘瞧着陈翊不说话,便颔首回到:“正月里满过十一了。”
陈瑛听得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说是和自己同年,原来比自己还小上半岁,虽看起来比自己略显老成,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浓妆艳抹也不能掩饰这个孩子相貌里面的稚嫩,陈瑛眼角瞟到张清的手上,见这个孩子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由于用力过猛,手指尖全无血色,陈瑛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