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海康城”校场。
“运气不好啊,摊上一个这样的极品父亲,爷爷对你粗暴点,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木子灵站在校场前埋怨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军装——缺胯袍,粗涩的麻布,头戴折上巾,全身皆是黄色——换句话说就是土的掉渣,谁叫他是最下等士兵。
“死刑千,敢笑老子,等老子混上将军再好好操练你!”木子灵恨恨地想着,当他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被刑千足足取笑了十分钟,想起就可恨,那小子依靠着青龙学院第一高手的那块招牌,竟然在“霍芬姆要塞”混上了百夫长,拿着他那“百夫长勋章”来炫耀。
木子灵无奈地紧拽着那块木牌,也就是所谓的身份证明——预备役下等士兵,深吸一口气,然后长舒出去,就要走进“海康城”校场。
“喂喂喂,你谁啊?军营重地,岂容你乱闯?快离开,否则罪同奸细,抓拿入牢!”一位身着黑色军装的壮汉拦着木子灵斥骂道。
“我是‘海康城’士兵啊,你不看到我身上军装么!”木子灵错愕。
“身份牌拿来。”那壮汉斜眼打量一下木子灵道。
木子灵只好把木牌伸给他。
“预备役下等?预备役来这里干嘛?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哼,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觉,别总是有事没事往这里跑,呐,在那边!”那壮汉把木牌还给木子灵道。
“炮灰?什么炮灰啊?”
“预备役下等士兵不过是一个名目而已,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炮灰,小子,学机灵点,别丢了性命,等你经历了十场战火,就能升级为正式黑衣士兵了!”壮汉说完径自走开了。
“炮灰?这预备役就是阵前炮灰?”木子灵反应过来,“我靠,格老子的,你也太狠了吧,把你唯一的儿子丢到炮灰营。”
摘自《星辰大陆史·流风篇》:“星辰历2111年十月六日,雷皇大人在父亲木战的威逼(还有一种说法是利诱)下,正式成为了流风帝国的一名下等士兵,并且带着木战元帅的特殊密令,作为最高军事秘密,无人知道雷皇大人这次任务具体是什么,但据其生平好友刑千的透露,这次任务让雷皇大人痛并快乐着……”
木子灵在预备营后勤官的指引下,领了一把破旧的开山刀,然后来到属于自己的营帐,里面已经住有八、九个人,小小的营帐显得拥挤异常,杂乱不堪,甚至透着一股酸臭之气,虽然木子灵并没有洁癖,但也感觉一阵反胃。
“大家好!”木子灵让自己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可惜,没有人理他,甚至头都不抬,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铺。
后勤官已经是见怪不怪,这些预备营的士兵大多是来自各地的难民,或被强抓进来,又或是为了一口饭而被迫进来,充当着炮灰的角色,在这战火横飞的年代,谁也不知道明天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一场战火下来,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所以预备营的人际关系异常的冷淡漠然。
至于像木子灵这样的新兵蛋子,他们见得很多,今天一来到就活泼蹦跳的,明天一上战场也许就是一条死尸——但无论如何,这预备营从没缺新面孔,旧人死去,新人又来。
后勤官还算和气,拍拍木子灵的肩膀道:“过去吧,最里面的那床铺是你的。”后勤官似乎不愿进入这下等营帐,木子灵只好尴尬的走进去。
“凌队长,交给你了。”门口传来后勤官的声音。
“是。”就在木子灵床铺旁边的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茫然应了一声,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后勤官也不生气,放下帐帘走了。
木子灵这才看看周围,包括自己在内,正好十人,个个神色木然,显得颓废,或坐或躺,或闭目养神,或茫然出神,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动作,营帐内落针可闻。
木子灵也没有去搭讪,免得自讨无趣,遂爬上床铺躺下,闭上眼睛。不久,便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旁边那位凌队长正望着自己。
“叫什么名字?”凌队长看出木子灵的疑惑,声音沙哑地问道。
“木头。”
也许是这名字太“拉风”了,另外几个人终于抬了抬眼皮,望过来——不过也就只是抬抬眼皮而已。
“晚上很冻的。”凌队长淡淡的说了句。
木子灵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棉被,再望望其他人的床铺,棉被破旧,上面分布着的窟窿都可以让洪金宝钻过去了,有人甚至只是一条脏黑的毛毯——木子灵不由得有些可怜他们,这西南的天气他深有体会——白天太阳辣毒,可以把你蒸成人干;而晚上却是零下几十度,可以把你冻成冰棍。
“难道军队不发被子吗?”木子灵问道,虽然他有神功在身,不惧寒暑,但也适当地表示一下好奇。
“没那种命!”睡在木子灵对面的一个病态瘦干汉子冷冷的回了一句,气氛更是沉闷。
“呃……”
“这里所有的被子的原主人都死了。”凌队长像是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木子灵不说话,因为这种气氛,他不知道说什么。
那凌队长瞥了他一眼道:“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现在还是早上,也许不用等到晚上就又会有很多无主的被子,当然,这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活下来。”
“谢谢。”木子灵知道凌队长是出自好意提醒。
“谢谢?”凌队长茫然而没有焦距的眼睛突凝聚,精光一闪,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都把它放在遗忘的国度了!”
凌队长说完闭目而眠,营帐又恢复了沉默。
木子灵有些不自然,很不适应这种气氛,这个时候他甚至变态的想有人骂他、打他,也不想这样被人无视,无人问津,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啊?都不知道那个极品父亲怎么想的——既然下令让他追求云烟寒,也不把云烟寒的具体下落说清楚,只说云烟寒在这“海康城”军营之中,这偌大的一个军营,怎么去找啊?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营帐之中一阵骚动,几个汉子一跃而起,丝毫不见刚才的颓废,很快就穿戴整齐,拖着兵器走出营帐。
凌队长刚要起步走出去,却看到木子灵还茫然地坐在床上,出声提醒道:“走啊!号角声响,集结号起,迟到会受杖刑的。”
“噢。”木子灵这才回过神,拿起那把生锈破钝的开天刀,跟着众人出去,一边嘴中杂杂念:“我靠,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什么事情要像催鬼似的啊?”
“木头,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凌队长道。
“先说好消息吧。”木子灵对木头这个称呼有点无奈。
“好消息是,恭喜你,你今晚不用为被子发愁了。”
“那坏消息呢?”
“马上就要开战了,祝你好愿!”
“什么?刚来就要开战?”木子灵一楞。
凌队长以为木子灵胆怯了,拍了拍他肩膀道:“别发愣了,要迟到了,等下战场上跟着我吧,杀他奶奶个叛贼。”
“呃,好。”木子灵微笑地答应着,心底一暖,这凌队长外冷内热,只不过是在这种环境中造就的冷漠木然,其实骨子里是热血的——甚至盼望着上战场,用热血来洗刷那尘封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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