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发了半天愣，却听远处车马行那头撕杀声已是结束。
呃……确切的说，并没有结束。
几声叫骂声，从车马行那边传了过来，偶尔还带着几声刀枪相碰的脆响声。不过听声音，却不像是在拚杀，倒像是……
楚元心中担忧，让秀儿扶着，上了马又折了回去。
等到了车马行旁边，楚元却傻眼了。
只见燕九一只提着一把鞑子的弯刀，另一只手，却提着一颗人头，再看她旁边一具没了脑袋的鞑子尸体，楚元也猜出了这颗人头的主人是谁。
“你们给我住手！”燕九怒目相视，横立与那十几句兵丁的前面，“这些鞑子是我杀的，人头也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来抢。”
“一个小小的猎户，还敢与我们边军抢功？你算老几？”最前那名棉甲大兵捂着眼窝，鼻青脸肿，挥着手中长刀却是不敢上前，只敢壮着胆子吼道，“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免得爷伤了你就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元正纳闷着，却瞧见那燕老爹站在旁边，想劝这彪悍女儿，但那脸上涨得通红，却不敢张嘴。而那二哥楚介雄正悠哉悠哉的站着旁边，眯着眼睛瞧着燕九与自己手下的争吵。
楚元下了马走到楚介雄身旁，低声说道：“二哥，这鞑子都死了，还抢什么人头。”
楚介雄嘿嘿一笑，说道：“三弟你有所不知，这人头可都是钱呀，军中有律，凡一个鞑子人头，就值三两银子。你瞧瞧这地上，十个鞑子，就是三十两银子。军中兵丁，哪一个不是穷得叮铛响，这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逛上好几次窑子了，他们自然是拚命也有抢的。”
楚元这才想起，在前世里，好像也听过古代时常有这规矩。
犯得着嘛，这血淋淋的人头，看着就怪恶心的。
燕九此时却是瞧见了楚元，大喝一声说道：“姓楚的，你给我过来！”
“啊？”楚元微微一颤，对这位母老虎很是畏惧，“燕……姑娘，你有啥就这样说吧。我听着呢。”
楚元不过去，燕九却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楚元的胳膊，怒叫道：“姓楚的，我问你！这些鞑子，是谁杀的，这功，又应该是谁的？”
“姑奶奶，你轻点！我这是胳膊不是你家顶门棍呀！”楚元惨叫一声。
燕九恨恨的将手移开，口中却喊道：“你给我评评理，这些鞑子的人头到底归谁？”
“自然是归……”楚元话到嘴边，却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很难办呀，一边是死命救自己的燕九，另一边是二哥的手下，手心手背，一刀下去，都会疼呀。
左看了一眼愤怒的燕九，右看一眼正磨刀霍霍，却不敢上前的那些兵丁，楚元忽生一计，转头问道：“二哥，军中有一颗人头三两银子的规定，是不是只有军中兵士才算？”
楚介雄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军中的规定，自然是只限与军中将士。”
“这不就结了！”楚元如释重负，哈哈笑道，“燕姑娘，你也听见了，你就算把这些人头全都搜了来，也是屁用没有，只能拿回家当夜壶使，所以我说，燕姑娘你还是算了吧。这些人头你拿了也没用，倒不如……赶紧护着你那些野猪野兔换几个钱合适。”
燕九神情一变，回头去问她老爹。燕铜虎摸了一把脸上汗水，连连点头。
见没了赚头，燕九一咬牙，哼声说道：“哼……这些人头我不要了，你们谁爱要谁要！”
说着，燕九将手中那颗人头一把塞进了楚元手里。
雪夜之中，那颗人头的眼睛，正瞪得圆圆的，直直的盯着楚元。
楚元顿时后背一阵发凉，发头都感觉要爆了起来。他的喉中，咕咕的发出一阵吞咽声后，终于……
“哇！”
雪夜之中，顿时响起一声惨叫之声。荡在这山野之中，激起一片回音。
鞑子兵全部阵亡，那些马匹自然也成了楚介雄的战利品。待到那些兵丁将那些鞑子的头颅全都割下串到一起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了一丝亮意。
这些兵丁都是腥风血海中滚过来的，在他们眼里，这些让楚元作呕的鞑子头颅，都是可以换钱的宝贝，一个个嘻笑颜开，欢叫声响成一片。
楚元在吐了第十次后，终于是再也没东西可吐了。秀儿急得又是拍背，又是倒水，让一旁的燕九一脸的鄙视。
楚元呕完了，身上那点仅有的力气也消失怠尽，只能让秀儿搀着上了马车。这时，天色完全亮起来后，楚介雄便让贵伯套上马车，招呼着燕家父女一起上了路。
坐在马车里，楚元喘着粗气，又是嗵嗵嗵灌了一口水，才缓过这道气来，见秀儿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刚才见到那些兵丁一刀一刀把那些个头割下来，虽是有些恐惧，但也没楚元这样的夸张，这让楚少爷心头顿生羞愧。
“秀儿，你见那些人头，你不害怕吗？”犹豫了半天，楚元才不好意思的问道。
秀儿低声说道：“咱大同府是边镇，每年都会有鞑子的头挂在城墙上示众，秀儿见得多了，也就……”
原来如此，看来日后自己要多多看一下杀人砍头了，这玩意儿，太壮胆了。
走了几个时辰，那风似乎小了一些，只是这雪仍旧下个不停，地上那雪也是更厚，马蹄车轮踩压之处，俱是深深的一道道雪坑。
拉开车窗，顺着窗外看去，只见十多骑兵丁行在最前，他那二哥却是走在队伍后面，骑着高头大马，铁甲在身，战刀在腰，那虎背直得挺挺的，犹如一棵苍松一般挺拔。端得是威风凛凛、福气十足。
只不过，楚元总是觉得二哥这幅尊容是装出来的，再转眼一瞧，却见他的旁边，燕九却是骑在一匹马上，虽然背朝着自己，但也猜得出来她的八成没什么好脸。
“燕姑娘，先前看你舞得一手好棍法，着实是让楚某大开眼界呀，不知燕姑娘师出何门，改日楚某一定要向燕姑娘讨教几招。”
燕九没理他。
“那什么，燕姑娘，你家是猎户出身呀，这大雪天，关外鞑子又如此横行，你父女二人务必要小心。”
燕九还是没理他。
“还那什么，燕姑娘，你家里有何人，家住哪里，改日楚某登门拜访，去拜访一下令母。”
燕九身子忽的一僵。
不好，老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可好，要吃亏了。燕九的本事他可是亲眼所见，别看楚介雄生得虎背雄腰，燕九一拳下去，照样是砸他个七荤八素，连他老妈都不认识。
“二哥二哥！”楚元赶紧叫了一声，“你过来一下，兄弟我和你商量个事。”
楚介雄似乎极不情愿，楚元又是叫了一声，他才面带扫兴，笑着向燕九说了一声说道：“对不住，我三弟叫我，等会儿我再过来与燕姑娘聊天。”
这时，燕九才说话了，这句话，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很明了的表达了燕九的态度。
“滚……”
“……”
当楚介雄一脸复杂的表情折回马来：“三弟，有什么事？”
鬼知道有什么事。
楚元一皱眉，忽的找出一个话题来。问道：“二哥，你先前还没讲完，你上司到底给你派了个什么任务。让你在这大雪天的跑到城外来？”
“这个……”楚介雄犹豫了一下。
“难道是军事机密？”楚元也没曾想探出什么机密来，一切只不过是替他二哥解围罢了，当下一笑说道，“既然二哥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就算你二哥不说，过不几日宣大二府也终会知道的。”楚介雄四下瞧了一下，那感觉却有些像地下党接头。
确定周围没人偷听，楚介雄才神神秘秘的探过脑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跑到关外来，是找顺王殿下。”
“顺……什么？”楚元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王？你说的可是京城中那个世袭罔替的那个顺王？”
“当然，不然这天下还能有第二个顺王不成？”楚介雄白了楚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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