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的第一天,过得很轻松,根本没给叶放安排什么重要的事情做,主要还是以熟悉职务为主。从事中郎这个职位在将军府里已经算是较高的官职,大将军手下,首先是大将军营五部校尉,秩比二千石,分别统领大将军所属的军队,官位仅比地方郡守、州牧低一级,和中常侍同级,往下是秩比千石的军司马,大将军营的军队每部由一名校尉统领,下设一名军司马。而将军府中,分将军司马和将军长史,秩千石,再往下就是秩六百石的从事中郎,皆算作大将军的僚幕,司职参谋,因此在将军府的地位很高。
如今在将军府里,叶放职位仅次于长史和司马,而吴匡和张璋则是大将军的部将,即五部校尉其中的两个。何进让叶放担任如此重要的官职,倒并非是想依仗叶放给他参谋军事,而是因为叶放武功高强,重要时刻能在他身边作为保镖,但又想给曹操卖个面子,另外也是显示他对救命恩人的报答之情,博个好名声。
曹操早就跟叶放分析了何进的用意,所以来将军府做这个从事中郎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事先就知道何进只算是让他挂个名,和这个官职实际的职责没什么大关系。何进这个人不太喜欢听从手下人的意见,刚愎自用,能让他重视的建议也大多由袁绍等人提出。现在相比前些年黄巾之乱正盛时,中原京师附近少了许多战乱,何进这个大将军也很久没有真正领兵出去打过仗了,所以在军事参谋上不太用到将军府的从事中郎。叶放在将军府的工作实在清闲,主要就是给军营的日常训练提供一些意见,配合吴匡等的练兵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可以自己安排的。以后在大将军手下有吴匡的关照,叶放过得轻松自如。
当晚,叶放约上吴匡去京城的悦宾楼喝酒,这家酒楼正是叶放刚来京城的时候入住的那家,那个伙计陈三竟然还认得叶放。一转眼,当初的无名小子现在已经成了将军府的官,地位不可同日而语,陈三对叶放就更加的热情了,何况还有大将军的部将吴匡一起,如何敢怠慢。不一会儿,酒楼掌柜就亲自来招呼,吩咐下去布置了一席丰盛的酒宴。
叶放没想到掌柜如此客气,看来身份不一样了,享受的待遇也不同。叶放觉得和吴匡二人吃这么一桌酒菜太过丰盛了一点,一商议,索性让人去喊了吴匡手下的几个亲卫兵将一起出来喝酒。这些人都是吴匡提拔起来的亲信,平日里撇开职位就像兄弟一般,讲义气,皆是性情爽直的人,倒让叶放觉得值得结交。
来了三个人,都非常年轻,年纪平均二十出头,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吴匡非常注重对年轻人的培养,各个精干异常。为首的一人二十八九岁,算最年长的了,名叫司马涛,看模样颇为稳重,身材强壮,勇力过人,却又心思缜密,兵法韬略样样精通,文武全才,这样的人才将来如能遇到明主,必成一代名将。第二个人则是样貌俊朗,头脑灵活,武功不弱,又有一些大局观和指挥才能,遇事冷静,适合作为亲卫统领,此人名叫沈玉。最后一人年纪和叶放相仿,却是吴匡之子吴班,少年虽然不如司马涛稳重,也没有沈玉机警,但多了一分活跃,血气方刚,又聪明好学。
叶放心想,吴匡挑选人才的能力不错,至少培养的这三个人都有才干,虽然吴班是他亲儿子,却并非任人唯亲,和其他人比起来是一视同仁。吴匡对军队事务又非常专业熟练,领兵打仗的才能叶放倒不清楚,不过和他接触看来,也是精通兵法,善于行军作战的人。
司马涛等三人早就听说叶放这个人物,他们虽然潜力非凡,但此刻也只是吴匡手下的亲兵,和叶放一步就做到从事中郎的职位相比差了不是一般多,所以均想见识一番这个大将军赏识的人。可一见之下,三人全都惊讶叶放如此年轻,联想起之前传闻叶放是曹操兄弟,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沽名钓誉,靠关系得来这些,不免有点失望和小视。
司马涛有心试探,表面恭敬地向叶放施礼,毕竟人家官大,当叶放伸手相扶的时候,却暗中使力,想测测这个传说武艺超群的年轻少侠是否名副其实。
叶放一碰司马涛便心里明白,也不说破,轻描淡写地一抬手,就将司马涛的行礼阻在一半,扶正了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司马兄不必客气,大家都是爽快之人,何必太过讲究这些麻烦礼节,诸位是吴大哥手下的好弟兄,也就是叶某的好朋友,今日就是想和几位兄弟痛快喝一场,就不要客气了,我请大家!”
司马涛刚才使了一半的力,却被叶放随意化解,自己的劲力像是石沉大海,而叶放那一手托起自己,实则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浑厚异常。这让司马涛心里大惊,原本多少自负勇力非常,可现在跟叶放比起来自知相差甚远,不免惭愧之前的偏见,真心佩服道:“叶大人请不要见怪在下不敬之举,刚才是我不自量力了。”
叶放摇手道:“司马兄如此坦然,更让我敬佩!吴大哥说你勇力过人,看来名不虚传,司马兄不要过谦,来我们喝一杯!”说着亲自给司马涛斟了一杯酒奉上。
司马涛脸上讶异神色一闪而过,深深看着叶放眼睛,发现叶放眼神真诚,毫不做作,心里更有好感,于是接过酒杯,惭愧道:“叶大人抬举在下了!叶大人武功高强,胸襟广阔,在下佩服万分!多谢叶大人敬酒!”说着一饮而尽。
“好!”叶放赞叹道,“司马兄豪迈之人,值得我敬重。大家都是兄弟,以后不要再喊我大人了,不瞒你们,我还没习惯当这个官来着。”
沈玉和吴班刚才见司马涛情形,便知叶放深不可测,估计传闻不假,此人虽然年轻,可确实武艺过人,想司马涛在军营里都是无人能敌,可在叶放手下却轻易压制。二人也是耿直的脾气,见到大哥司马涛都对叶放真心拜服,当然也是跟着敬佩叶放。
叶放如此自嘲说笑,一下子搞活了气氛,在座的都是爽直的汉子,几句话就聊到了一起去,再喝上几杯酒,彼此称兄道弟,完全不见了起初的生分。
吴匡看在眼里,很是高兴,拉着儿子吴班说道:“小子,虽然你在为父手下当个亲兵,但是老爹知道你其实有更大的志向,所以今后可要更加勤奋努力才行。”
吴班不解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问道:“老爹,你说这个干啥,我又没嫌弃在你手下当亲兵,再说能跟着司马大哥和沈二哥一起,我很开心,他们可都是英雄好汉。”
吴匡转过头去对司马涛等二人说道:“你们二人跟随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们,就觉得是大造之才,我家班儿年轻气盛,却多亏了你们两个照顾和帮助,成长了许多,我还没有谢过。”
司马涛和沈玉惊异起身道:“将军知遇之恩,我等无以为报,今后也定当为将军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吴匡欣慰笑道:“不用你们为我鞍前马后,我来问你们,还有班儿,今日之后,我将你们三人调给叶老弟当亲卫,你们可愿意?叶老弟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三个可是我手下最好的,以后就全都跟着你,听你的吩咐,唯你是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叶放没想到吴匡这样说,竟然把手下最出色的三个人都调给自己。司马涛等三人却是又惊又喜,以后不就能跟着叶放做事了,京城最年轻的风云人物,将来不知能遇到多少奇事,想到这些均感兴奋。
司马涛三人互望一眼,各自点头,于是司马涛出来说道:“将军,我们都愿意!”
吴匡点点头,看向叶放。
叶放这时候也推辞不得,起身谢礼道:“吴大哥如此抬爱小弟,真是让我感激,司马兄等都是在下看重的人,如你们能跟随,实在是我的幸运。”
吴匡抚掌大笑:“那就好,你们既然都同意了,那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就追随叶老弟吧,但要记住,一定要听从叶老弟的吩咐,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来,心情畅快,大家都来喝一杯!”
叶放举杯道:“你们跟随我,就是叶某的兄弟,兄弟之间不必分什么主不主的,以后我们共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司马涛三人听了心下感动,叶放毫不在意身份,不摆架子,还以兄弟情义对待,异口同声道:“以后我等均听从叶大人吩咐!”
“说了我们是兄弟,不要再喊我什么大人啦!”
沈玉脑子灵活,提议道:“那我们以后都喊你叶老大!”
吴班第一个赞同:“好!好啊!以后我就喊你叶老大啦!”本来他正郁闷他老爹吴匡喊叶放老弟,叶放也喊吴匡作大哥,那他这个大哥的儿子辈分岂不矮了一辈,这下沈玉的提议正合他意,也免去日后许多尴尬。
叶放笑着同意。
既然事情已定,众人就不再客气,放开吃喝。叶放跟沈玉他们一样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所以虽然身为将军府的从事中郎,却并不让这些人觉得高低贵贱之分,更加下决心为叶放效力。
喝到半夜,几个人包括吴匡都醉了,叶放却一点醉意也没有,他自从练更天诀开始,喝酒这种事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别说千杯不醉,就算千坛也喝不倒。
送几人到了家,叶放独自回崔府,现在他还是住在崔府里面,只是每日去将军府上班而已。
叶放走在街上,已经没什么路人。他心中忖度,记得各类历史书或者演义中也都提及过吴匡和吴班,书上不过是寥寥几笔描写,不能看出这些历史人物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只有亲身和这些人物相处,才能去认识和了解,比如吴匡,书上好像只写他是何进部将,何进死后为他报仇,杀了宦官等等,可真实的吴匡,却有血有肉的多,热情真诚,豪爽义气。来到这个朝代,叶放遇到了许多人物,都感觉到一点,就是眼见为实,曹操、袁绍这些,如今活生生的就在他身边,和他产生交集。和看待历史不同的是,还有许多人物,历史书里并没有提及,像今日认识的司马涛、沈玉,还有周奉他们,甚至想到大仇人魏无极这个人物也是闻所未闻。
想到魏无极,叶放来到京城之后已经多方查询,可效果却不甚理想,没人知道这个魏无极,更不要说找到这个人了,心里不免更多疑团。历史上从未提到有魏无极这样的人物,可自己又真实地遇到了他,到现在叶放也无法忘记魏无极那诡异的眼神,好像幽灵一般。虽然心中仇恨,但叶放也知道这些事急不来,慢慢寻找,终会找到这个人。如今先努力积蓄自己的实力,才能更好地在这个乱世保全自己,将来才有机会和仇人对抗。叶放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正当叶放思考完摇头之际,从沉思中醒过来那一刻,警觉突生!
叶放身形向前急蹿,幻灵身法自然而动,下意识地躲避,感觉到了身后巨大的危险。
身后劲风划过,叶放好不停留,向前奔到一处墙壁,才蓦然转身,冷冷望着杀手。
一人浑身黑衣,黑巾蒙面,只有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放,像是看猎物一般,只是眼中却露出诧异,似乎没料到叶放能躲开刚才的致命一击。
谁要杀我?叶放脑子里马上开始思考,最有可能的是赵俊,或者何融。杀手武功很高,叶放没有喝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杀手怎么会跟你说是谁派来的呢,说了也不可信,所以不做无用功。叶放突然觉得这个杀手很是眼熟,想了一会,便记起此人就是行刺大将军的那个刺客!
“是你!”叶放开口道,“我认出你了,你是行刺大将军的刺客!我不明白你来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将军。”
黑衣人露出讶异的眼神,隔了良久,嘶哑着声音道:“你管那么多,总之有人要你死就是了。今天你一个人,一定要杀了你!”
叶放冷笑道:“就凭你?你真子心能杀了我,就不会如此顾忌和我对峙,说话只不过想要分我的心神,好伺机出手罢了。”
杀手再次惊异,心一横,手中长剑刺出,不再拖拉,想一举杀死叶放。刚才他蓄谋已久,一路跟着叶放,就是看他在沉思,找寻良机下手,可却没想到叶放如此警觉,背后像长眼睛一般,避开的他的全力攻击。后来和叶放对峙,一杀不成并不退走,显然是在寻思如何取叶放性命,毕竟二人曾在将军府交手,知道叶放身手不差,没有必胜的把握。
杀手这一剑向叶放胸口刺来,看似平常,实则藏了极为厉害的后招,只要叶放躲避,便连环发动,可致其死命。出手之时,杀手就在观察叶放的举动,判断他会如何闪避,只要叶放动作,便可以使出杀招。
果然,叶放向右偏身,轻巧就躲过了正面刺来的一剑,杀手心中暗喜,长剑突然加快,变化万千,一下子十几朵剑花飞散,笼罩叶放全身要害,这一招比起将军府的时候更加凌厉凶狠,速度也快了两倍。
可杀手做梦也没想到,叶放突然停了下来。
叶放站定身形,单手前探,竟然伸入剑花之中,精确地一掌拍在剑身之上。长剑上一股大力传来,杀手不想叶放能够轻易破去剑招,更不料叶放功力如此浑厚,震惊之下手中长剑已被拍的荡了开去。
时机就那么一刻,叶放手再向前一探,结识印在杀手胸口。
“砰”的一声响,杀手碰出一口血来,惨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可惊变就在此时,杀手身后再次杀出一人,身形如燕,迅捷异常,手中一柄长刀作剑招直刺,对象竟然是刚才的杀手。
这人本来就是偷袭,只是没想到杀手轻松就被叶放一掌打飞,更不放过如此机会,眨眼间,一刀已经刺入了杀手身体,透胸而出。
杀手骇然后望,当看清来人之时,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仿佛不可置信,可体内的痛楚却提醒他现实的残忍,感觉到生命不断在流逝,最后只能说出半句话:“你……你,怎么……”话没说完,便气绝身亡。
叶放其实早就发现了还有另外一人,只是一直以为是杀手的同伙,刚才打飞杀手的时候就暗自凝神戒备,却也没有料到来人的目标竟是杀手而不是他。
叶放看清楚了后来之人,更是惊异,是那个女刺客!他认得这个女子的身形,此时也是黑衣蒙面,但叶放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越发觉得此人眼熟。
不明白为什么女刺客不杀他,反而帮助他杀死了自己的同伙,叶放依然没有动,站在墙边,望着那名女刺客。
女刺客慢慢向叶放走过来,在他身前丈许站定,眼中竟然流露出惊喜激动的眼神。
叶放看到她那双眼睛,就更加坚定以前见过这个人,而且很熟悉,想自己认识的女人应该不多,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女子确实有些激动,身子都在发抖,片刻之后,她开口说了一句话:“叶子哥,是你吗?”
叶放听到这个声音,全身剧震,知道眼前女子是谁了!
就算过去这么几年,身形和声音已经变了,但叶放还是能听出来,这个人是失散多年,当时认为已经遇难的那个妹妹,叶灵儿!
叶放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才颤声问道:“灵儿?是你!”
女子伸手,摘下了脸上面巾,一张美丽的脸庞显露在月光之下,依稀就是当年的叶灵儿!
此时两行热泪已经顺着叶灵儿的脸庞滑落,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中即是喜悦又是难言的激动,清脆动听的声音:“叶子哥,是我!”
叶放闻言再不迟疑,大步走向前,一把抱住了叶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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