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后来绿荷所说的公主无不是在肯定着我现在的身份,我合上眼睛。“好,你叫习惯了公主也罢,随你。你说,我们这和亲队伍安全么,不知道我的暗卫是否跟来?”既然穆泽磊不肯见我,那么静宁公主的暗卫付华我却是认识的。如果付华在这里,或者不在这里,都一定说明了,璎雪姐姐一定也出事了,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主,您指的是小灯和小笼?”
我摆摆手,“不,是我的暗卫,付华。”
绿荷的身体被马车颠簸着抖了下,“公主……”
“没事的,我以前虽在静宁宫未见过你,但是既是我不是静宁公主我也不会对你如何。所以,知道就是知道。”
绿荷垂下眼不语。
“我又想透透气了”我一撩帘子,坐到了马车外。果然,驾车的人,戴着斗笠面纱,眼前是排成长排的队伍,所有的马上托着麻袋和包裹,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有琳琅满目的公主嫁妆,气势恢宏,绵延不绝。
我对着风轻轻说,“付华,是你,对么?”一如多年前那个稚嫩的我迎风盈眶的位置,一样的角度,不一样的心境,现在我却连眼眶都无法湿润起来了。
赶车的人不语,只顾着把马车赶的平平。
我把双手搁置在膝盖处,“你不是暗卫么?怎么会在阳光下为公主赶车?这不是你,不应该是你。”
一袭黑衣的他没有言语,只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绢帕,用低的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不要再丢了。”
我握着失而复得的绢帕百感交集,泽磊果然没有看到,而是被他,付华拾到了。这绢帕是用云锦丝织造而成,是有一年生辰子东送我的礼物,也是这辈子他送我唯一的纪念了。我之所以舍得丢出去,是因为,这绢帕因为我当时不知云锦丝的昂贵,而以为是一方净帕,让泽彤为我绣了图,这图是我亲手画下,这青国世上绝无其二,泽磊也见过这方帕子,因而我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不想,也被付华拾起。望了眼他,我扯动了嘴角笑笑,“再一次谢谢你!”
付华没有说话,只望着前方,恪守着他的职责。我进去时,见他挠着耳朵,似进去了虫子,我竟在这大悲的时刻忽然轻松下来,看来这斗笠面纱也不是万能的吧。
和亲的车程过了几天,我渐渐学得恪守起“和亲公主”的本分起来,无论如何,我连车厢都不能出了,一路上马不停蹄,领队的人恨不能立刻把我交付到大俞王子手中好圆满完成任务早日还朝。那马上的人渐渐的魁梧起来,我竟不知,昔日里一起的伙伴个个竟变化的这样大了。
我知道我逃不走,绿荷也好,付华也罢,或是这周遭看似捧花牵马的人们,没有人是花瓶的摆设。只有我,徒有了武功却不成大器。
绿荷这几日都避开与我多讲话,只认为我是因为痛失玩伴悲伤过度的迷糊,这日我终于抓住她的衣角,“绿荷,我不想吃粥了。没有肉么?”
绿荷摇摇头,“回公主,没有。到了大俞也没有。”
我不甘地拉着她,“青菜呢?青菜也没有么?”
“是的公主,没有。”
好吧,难道大俞那里就是不吃青菜不吃肉只靠喝米粥的仙人么?我可以假装不悲伤,我可以假装不难过,但是我不能假装我不饿,光喝米汤的日子怎么熬得过去,近日我摸着脸颊却不见瘦。纵是迷药药不倒我几天,但是这米汤也要把我的身子喝垮了,莫说要施轻功,纵是现在让我走上几步都要举步维艰了。身体羸弱的让我恐慌,但又告诉自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耐心等待。
“绿荷,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改变人的面相和身姿?”
绿荷正拿着碗沿为我喝着热气,一下子打翻了碗,“公主饶命,奴婢,奴婢……”
“你没烫到吧?”我边帮着她一起收拾着边说着话,“这次和亲父皇只派了你一个宫女跟着么?让其他人来做这些粗活吧,你且陪我坐坐。”
绿荷手忙脚乱的,“不,公主莫要嫌绿荷笨。绿荷喜欢公主,请公主把绿荷留在身边!”
“好了,你怎么了这是。莫非,你知道世间有这样法子?”
绿荷道,“公主,绿荷不知。只是听到公主说到有这样法子心生恐惧。若是奴婢的亲人有一日扮作他人来,可如何是好。奴婢一时害怕便失了手。”
我笑笑,“无碍。让你日日陪着我喝这清水粥也苦了你了,不知你原在宫中是在哪个宫中当职?见你拾掇起这些不太灵活,还是我来吧,我习惯自给自足。”这皇宫的丫鬟竟不如我一个曾经的郡主来的实诚,想到我那个有点小彪悍的唯一一个名誉上的丫鬟小青姐姐,我便又心中泛起酸水来,不知道,那一场火中,莫雨会不会带着她一起逃走呢。“绿荷,要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和我一起走么?”
“公主,您要去哪里?绿荷,绿荷只知要把公主送大俞,侍候好您。其他的绿荷不敢去想啊。公主您可千万莫想怪事折杀了这送亲队伍的三千性命啊!”
我点点头,但是还是从绿荷那飘过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疑虑和担忧。
夜里绿荷又给我端来汤汁,小心道“公主,该喝药了。”
青瓷勾画的碗中荡漾着微紫的汁水,我知道不在绿荷面前完全饮尽这汁水她是不会离去的。此药说是为我安眠,以前“我”每日睡前必要多喝的。嘴角轻笑,一饮而尽。这碗甘甜的汁水却变得酸涩起来,相煎何太急。
可惜我不会像大师般用内力逼出这药汁来,多日来这汁水除了让我感觉困乏无力外神智却还清醒,这或许是我唯一庆幸之处。我在等待,心里暗暗算来,或许便在这几日了。
夜半醒转,发现自己一人怀中。借着星点的光,就在这暂时停歇的马车上,我看到了微醺的泽磊。泽磊现在面上镀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他抱着我软绵绵的身子,凑过嘴巴来,“静宁,你可知道,这些日我为何不想见你?从火城到微水,从宫外又到宫内,这么多年你竟还不知晓我的意?好吧,你是公主我是臣……”泽磊的嘴巴向着我的脸凑的越来越近,“呵呵,可是你回宫来又频频与我眉眼相随是什么意思?你只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面真正惦记的是那莫子东么?”(祝大家元宵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