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明媚的天空,忽而飘散起细密的雨来,只在柔润的绵湿中淡出无限的春意。一片草木皆笼罩在中,一簇簇地猛在枝头抽开朦胧新绿,皆妖娆着伴着春风起舞。
骆而然望向窗外,一时沉寂无语。
随着目光望去,一时迷幻,此时的天外好似披上了红雾嫁衣,如火如荼的蔓延开去。火城,真的不徒虚名。
想是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天,这样的路,和这样破落的小马车。
那时还是垂髫小儿,和娘亲住在一个小小的农家中,爹爹时时来看他却不曾带走他和病中的娘亲。忽然的一天,娘亲被接走,他却被爹爹允人连夜送到了那个火城口的无名客栈,那人放下他只说从此他便叫做“小二”,糊涂掌柜是他的师傅。
可是师傅一点都不糊涂,身子富态举止儒雅,却独独喜欢每天把着小酒壶喝着小酒,醉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却不曾忘记指挥他端着菜肴跑来跑去,稍有延迟便又是一顿打骂。
他或许从一开始便不知父亲为何送他来此地拜师。那师傅愣是多年来无视他哭喊着要回家,只是不停地让他端了盘子酒菜,学会记账学会厨艺,乃至客栈可能会用到的各种世故圆滑。
师傅甚至不让他问起自己的名字,师傅常说,“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叫名字的人。”或许他一时不懂师傅的苦,师傅的意,更不明白这只会把着小酒壶醉的昏天暗地的师傅会教他什么绝世武功。
终是那一夜的黑让他明了一切。
师傅的房中点了烛火,莹莹的光不停地跳动。映着师傅的瘦瘦的身影却十分高大起来。“骆兄深夜至此怕是探望小儿走错了房门吧?”
“苏兄,你还在记挂那年的事么?”响起的却是爹爹的声音,三年了,爹爹竟然来了却不去看他,他委屈的抽着鼻子心暗淡下来,手上给师傅端着的洗漱水却还在蒸腾着袅然热气。
师傅一直没有回响,“而然还好么?”三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此时却温润了心头。
“而然很好,黑了,高了,也……瘦了。”他的爹爹是何时看过了他?他呆愣在原地,为什么要易名“小二”,并且所有人未曾谋面的人都知道他叫“小二”了呢?过了许久,沉默中爹爹又说,“你却是还不知晓而然在哪里么?”
师傅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带着未曾听过的激动,“而然在哪里?”
他终是这样愣愣地被推开门的父亲带进了那间跳动着莹莹烛火的屋中,手上端着的水已经渐渐温和,他放下铜盆,无错地望着爹爹又看向一脸莫名的师傅。
师傅一把迈向前把他深搂在怀中,“而然,你是而然……我竟不知,竟不知你是而然……骆兄,这,这……”
父亲一下迈向师傅,两只大手紧紧相握,“苏兄,你还怪我么?”
师傅落了泪,“而然竟已经这样大了,如此,舍妹自是值得了……”
他愣愣地望着泪眼滂沱的两个大人,不知这师傅的妹妹与自己有何关联。
此时爹爹抚着他的发,“而然,快来拜过你的师傅。”
“而然拜见师傅!”小小的他跪在地上,郑重地行了师礼。“只是而然不知,能与师傅学得什么?”小小的他不卑不亢。
“而然!”父亲喝止了他,“而然你可知,你的师傅苏一可是当年武林豪杰中的天下第二?”
骆而然摇起脑袋似有不解,这天下第二是个什么概念,于是童言无忌,“那天下第一是谁?”
一时间的沉默,后来骆而然在被第二天又拿着掸子追打的师傅口中得知,这“天下第一”便是师傅那口口声声魂牵梦绕的妹妹苏云,似乎师傅被自己的妹妹赢取了是极为不光彩的事,每当此时师傅的脸上总会忽而浮现甜蜜又忽而浮现愤慨或者忧伤的面容来,自然又是糊醉一夜。骆而然并不知,真正的拜了师傅和之前有了多少区别,只是许多时候师傅比之前更喜欢在后面拿着掸子追打着他干活不要偷懒了而已。
随着他的渐渐成长,父亲与师傅之间那点莫名的小恩怨似乎都全然化解,有一日父亲忽然成为了这硕大火城的城主,而师傅则被任命成了那条子午街的街主。但很显然,父亲有时候是管不得师傅的,所以相比之下,似乎师傅更加厉害些,但是据骆而然的观察又分辨不明这是为何。
只是在偷偷去过一次子午街后才被震撼,当今的大青国竟有这样的商市,怕是别的城里有名的夜市都无法媲美,只听说这子午街经营的意念居然也是师傅的妹妹苏云曾经说与师傅的,只是苏云到底是谁,是嫁去了远方还是去了邻国,为什么从不见她来看师傅呢?
虽然还是被叫做“小二”,也常能回府知道了自己其实还有个胞兄,于是“小二”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释。只是终于在回去见到娘亲的时候在泪眼滂沱中明白了自己出生那年简单的却不简单的故事。
孱弱病中的娘亲只说了一句话,回来便好。
爹爹那年还是城中小官,却是拜在当年太傅的门生。太傅其实拥立的是三皇子,也即当今的圣上。但是当今的圣上一路走来却是实为不易。“流美卷”一事对于当时的三党打击颇深,他的爹爹也不幸受牵,娘亲那年怀了自己却只能在农家躲避二党的追杀和勒令。也是那一年娘亲认识了师傅与师傅的妹妹。师傅的妹妹不像师傅不善言辞,却是极为活泼开朗聪慧之人,有许多过人的本领和见地。但是危险下的安闲总是一时的,二党还是追到了那户农家,却由苏云怀塞了枕头卧床替了娘亲,娘亲则被一脸黑云的师傅带走了。回来时,被褥凌乱渗透着隐隐血迹,后来便在村口发现了那已经冰凉的苏云……师傅背着妹妹离开时,只对了娘亲说了几个字,“好好养大而然”,师傅是让他替他的云儿活下去……说这话时,她的娘亲已是泣不成声,她说她才是应该走的人,而不是那样美好的云儿……
而然想,他会替云姨好好地活下去的,还有找出那当年追杀娘亲和残害云姨的人……
他其实很想告诉娘亲,其实,爹爹与师傅是旧识,师傅其实为此不理了爹爹许久只愿做无名之人隐匿在无名客栈中自斟自饮,但是后来还是看着他日日的成长渐渐淡忘了忌恨,只留与思念和伤痛在杯杯醇酿的酒中。
直到那一天,师傅让他去接待那一群和他一般年纪却不乏贵气的公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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