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清清嗓子,生怕他们的注意力又被为什么一只老身上会有墨香这个问题引去。
水瑶这时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对啦,“我们都用过膳食,这只老鼠吃过东西没有呢?”我脚下踉跄,这是刚刚那群气势汹汹的直嚷着要打死老鼠的同窗们么?我怎么觉得他们刚才吃的饭全都是被送到火星改造过的,变化的太快,快的令我措手不及
一脸惨白的的采白小朋友现在脸色已经微微醒转过来,于是他便立刻抓住一切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刚才不是在谁的枕头下找到了一颗千合菜么?这只小鼠肯定喜欢吃,要不然怎么会藏的那么隐匿!”声音大的直灌屋顶,生怕外面待侍的小宫女们都听不见似的。
对喔对喔,于是在这群充满期待的小毛孩中,那颗拥有着非凡意义代表着我与过去的阴影彻底决裂的千合菜,在饥饿的小金丝熊的嘴巴里,嘎吱嘎吱地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一旁冷着脸的泽彤却不是因为被静宁公主喝止不许打老鼠而悻悻不乐,正确的事态是:在分到一瓣千合菜时,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小手都伸到笼子里去让金丝熊吃。我则双眼凝望我那充满着历史转折点意义的可怜小千合菜被撕成若干瓣瓣,眼眶竟有了几分湿润。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们,可是我给他们“抓住”的“老鼠”,被小紫硬说成是她的功劳不说,这帮子家伙们谁也不知道给我分一点千合菜,也不想想是在谁的枕头下发现的!
我正懊恼时,发现泽磊和采白都在偷偷观察我的表情。连忙又装肚子疼,趴到床上去了。等他们都离去,水瑶还像模像样地过来用她那冰凉凉的小手摸摸我的额头,嗯,有点热。于是这一晚,我连小点心都没吃。因为璎雪姐姐听了雨嫣的建议,花糕太凉,还是不要任由我吃坏肚子的好。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们到底还还是个孩子啊。
小小的身影盖着薄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何处隐隐的叹息声离去。月光皎洁地洒落一地碎银,照着窗口挨放着的千合菜上宁静安睡。
这一夜我迷蒙间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挨过来,不时地摸向我的额头,然后又有小声的嘀咕。迷蒙的如同上一世每个生病的夜晚,都会有一双温暖的手的主人在碎碎念一样。这样的感觉,让我一时间在梦里无法分辨身在何处,是这六年来都是一个梦,还是刚刚的梦中是自己。也真的理解了那一句千古绝唱的名句,“庄生晓梦迷蝴蝶”了,而醒来的时候,我会地看见那个一如既往为我准备一桌好菜好饭的人,那个总是气骂着我怪癖却一同和我光脚站在冰凉地面上起舞的人,那个总是在小时候偷偷地把饭菜里的肉挑出来给我吃的家伙,那个放弃了爱情放弃了事业到另一个城市中立足一心供养我的她,那个自小便和我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如母如姐的她——小月,我又喜欢叫她月美人。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梦幻,而我,会抱着红灿灿的毕业证书和她站在一片花海中,相拥而泣。
雨嫣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引得门外停顿的身影飞快离去,于是她披着衣服下床走到了正在梦中呢喃的子西铺前,手放在她圆圆的额头上探了探,不由心安地舒了一口气。她们是一同被送进宫里给静宁公主做伴读的人,可是却似乎是不一样的。父亲已经接她回府住了几回,而子西子东这对兄妹,看似皇亲国戚却又有哪里道不出的一种萧索滋味,她们这样的一对活宝怕是哪家的大人都要欢喜不已,曾听闻福亲王爱女,一年来却不见得探望一次。大人们皆把自己还当做孩子,可是她知道,在这一群孩子中,她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听到父亲的密谈后她就知道,她不是,也不能再做一个单纯的孩子。她必须成长,必须坚强,必须懂事,就如同现在面前睡着的胖女娃一样,她看似欢乐的面庞下,又藏匿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呢?她知道,从见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们,是一样的。于是,她总是忍不住地关心她,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还会关心着她的哥哥。她或许还小,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清楚,但是她会和她们一样,会慢慢长大,会平静的面对未来该有的一切。这便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不只因为她是庶出,更是因为,她仅仅是一个拥有一己之力的女孩子呵!
思至此,雨嫣惊异地发现身旁小小的人坐了起来。她的双手在子西的面前来回摇晃,一无察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来。她不仅抓紧了衣襟,小心担心地在她耳边低语着,子西?又生怕吵醒了睡的正香的水瑶和泽彤,又有些小小的忐忑,疑虑着到底要不要把外间的小紫叫醒。这时候只见这个胖胖的小姑娘身手敏捷地跳下床去,白白的小亵衣在月下皎洁着莹莹的光。雨嫣只觉得喉头干渴难忍,只看到子西闭着眼一步步地在屋内踱回,双手不停地在接触到的物品上轻轻翻动,口中又喃喃自语。雨嫣竟觉得十分压抑,透不过气来,于是在摇了一会水瑶的手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她震惊了下来,轻轻地尾随着子西的后面,推开了她正摸索着的一扇窗棂。月光柔和的洒落进来,比刚才更加的明亮,于是在看清子西接下来的动作时。
糊着微微透亮的竹篾纸的窗棂下,两个小小的千合菜安静的睡着。闭着眼睛的胖小手抓到之后心满意足地藏到了亵衣口袋里,又踱回了自己的床铺。雨嫣看到这一切不免觉得惊诧和好笑,这个一直闭着眼睛满嘴呢喃的小姑娘,居然还没有发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嘴角还不忘上扬着心满意足的稚气微笑。
雨嫣躺会自己的床上,听见了不久时间远处被窝里清晰传来的咀嚼声。她想,这一夜,怕是她也要梦见公主的那只“大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