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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圣战

厉眼展开巨大而黑色的双翼,飞向由翼族建造的巨大的山顶宫殿。几千年来,翼族在那里繁衍生息,进化出越来越强大的后代。他们鲜有对手,掌控着天空这一方透明的舞台。

但是,危机终于降临了。

厉眼盘旋向上,迎着红色的夕阳。相比陆地,天空显得异常宁静。红色的光线柔和而朦胧,笼罩着天宇;白色的云朵镶着金边,停留在海的上空。厉眼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刚猎杀了陆地上最强大的动物,血腥味侵入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他陶醉在对陆地动物的征服里,陶醉在他绝妙的飞翔本领里。他飞翔着,兴奋着,陶醉着,野心像水一样在他的心里一点点渗透而出,渐渐汇成洪流,拍起巨浪。那尖锐的召集哨音,使厉眼预感到时机己经到来。

在这个世界里,造化就像一位高明的猎手,他让他的动物放松警惕,以为并无敌手,一旦时机来临,他就会放出犬鹰,将其毙命,收入囊中。而现在,翼族就是它的猎物。

夕阳就快要全部没入海中,厉眼看见了那巨大的白色宫殿。它建造在黑色铁晶峰中,只在峰顶露出一小部分,只是这一小部分已经让人惊叹它的雄伟。它是翼人的家,此时在召唤着每一个翼人回家。

翼人们成群结队地从厉眼身边飞过,他们注意到了厉眼,但没有注意到厉眼眼中闪动的光芒。事实上,没有人知道厉眼到森林中去猎杀夜莽,他们畏惧那片血腥的大陆,畏惧那些进化神速的怪兽。此时,他们表情慌张,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这尖锐无比的召集哨音绷紧了他们的神经,使他们中间很多人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在他们中间,厉眼显得异常醒目,因为只有他的羽毛是黑色的。翼人一般都有白色的羽翼,他们也以有一对洁白的羽翼为荣,在人们眼中,黑色是死亡的预兆,而厉眼的出生是不祥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厉眼的双翅中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

厉眼的眼前突然闪过母亲抱着自己哭泣的样子。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慌张的翼人,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铁晶峰险峻高拔,层层的云雾缭绕在半山腰,似乎准备打湿每一种要穿过它们的动物。翼人们奋力振翅,垂直飞向白色圣殿。厉眼飞得很慢,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兴奋的双翅,跟在人们后面。

傍晚的雾气越来越浓厚,使厉眼无法看清前方的圣殿。突然,厉眼感觉有水滴到了他的脸上。他用手一摸,黏黏的,是血。还没等厉眼完全反应过来,又有更多的血从天空上洒落下来。

厉眼一拍双翼,加速向前,血使他变得更加兴奋,他巨大的双翼拍开云雾,看见他的同伴从上空坠落下来。

这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不断有翼人挣扎着坠落下来,他们表情已经完全扭曲,双手紧紧地捂住喉咙,血从他们的指缝间喷射而出。

厉眼心中一紧,他仰头上看,只见上空盘旋着密密麻麻的兽鸟。

翼族面临着一场空前的浩劫。

兽鸟的进化是造化的另一个奇迹。它们凶残成性,却又无比团结,面对猎物,它们互相配合,以锋利的喙啄中猎物的喉管和眼睛,它们是天空中的屠夫,一如陆地的夜莽。但和夜莽不同的是,它们似乎有着更为复杂的大脑。当它们的势力还没有强大到超过翼人时,它们选择了隐忍退让,避免和翼人正面冲突,以免成为翼人的心腹大患。它们以超凡的耐力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为了这一天,它们蓄谋已久。

为了屠杀翼人,兽鸟兵分三路:一路寻找散落在外的翼人,提前上演以多攻少,以强凌弱的悲剧;一路盘旋在铁晶峰的云雾上空,要出其不意,配合猎杀从四面八方赶来圣殿支援的翼人;另一路由兽鸟之王带领,进攻翼族圣殿,啄杀拼死守卫圣殿的翼族战士。

天空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厉眼的全身已被鲜血染红。他知道他唯一的出路是突破他头顶那一张无形而坚固的网。如果是要兽鸟撤退,必须要击败强大的兽鸟之王。他不知道圣殿战士还剩多少,也不知道首领百角的情况如何,他只能孤注一掷,凭借上天赋予他的超凡力量来拼死一搏,也许能保住翼族,不被造化吞噬。而如果能做的这一点,那么他,厉眼,也将成为翼族的新首领。到那时,他就能掌控一切,从陆地到天空,所有的一切。

厉眼并不敢多想,他趁着云雾的遮护,不升反降,飞落到云雾的最下方。厉眼知道关键的时候已经到来,他不能有丝毫的胆怯和犹豫,否则翼族会在这一战中覆没。他定了定心神,看着头顶的云雾,慢慢地抽出铁晶剑。

此时,夕阳已经落入海中,铁青色的天空星群错落,闪着光亮。风吹动着厉眼的羽毛,发出猎猎的声响。远处隐隐传来一位翼人的怒吼,声音戛然而止,消逝在风中。又传来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叫,那是兽鸟王在催促进攻。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厉眼屏住呼吸,接着猛然振动双翅,像离弦之箭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冲去。转瞬间,厉眼已穿透了云层,来到了血腥的战场。

兽鸟的速度极快,一发现厉眼,立时就有十多只围攻而来。但厉眼的速度更快,他并不停留,身形略侧,躲开一只兽鸟的进攻,铁晶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线,已将其喉咙割断。同时他巨大的双翅如同两把铁扇,顺势将另一只飞向他的兽鸟拍落。厉眼一刻不停,向前冲去。

兽鸟在厉眼的四周形成包围圈,从四面八方向他啄来。它们接到兽鸟王的命令,杀死任何一个飞向圣殿的翼人。现在它们红色而凶狠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厉眼。但眼前的这个翼人,却让它们感到一股强有力的压迫,使它们不由得变得渺小,变得胆怯。

厉眼的飞翔不但比兽鸟更加迅猛,而且更加灵活。他突然左转,在一只兽鸟下方飞过,利剑在空中一闪,已然切破了兽鸟的腹部。鲜血喷射到厉眼的脸上,血腥味更为强烈地刺激到厉眼的神经,他圆睁怒目,大喝一声,硬生生砍断右前方一只兽鸟的头颅,猛力向前冲去。

这时,圣殿大门已清晰可见,厉眼看见了一场真正的屠杀。

翼族战士近乎疯狂地守护在圣殿门口,他们手持利剑不断奋力劈向进攻的敌人,但兽鸟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们,他们即使能劈中一只,很快会被另一只锋利无比的喙啄中。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被啄中的战士甚至无法喊出声音,他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写着无尽的不甘和悲伤。这无法描述的血腥场面深深刺激了厉眼,使他所有的力量都爆发而出,他突然转身,飞向追赶他的兽鸟。前面的两只兽鸟躲闪不及,被厉眼一剑穿过,钉在剑下。一旁的兽鸟已经完全被厉眼无比凶悍的气势震慑,它们不断鸣叫,纷纷向后飞去。

厉眼一振双翅,继续向前。他看见了体型无比巨大的兽鸟之王。

兽鸟之王由十几只同样体型庞大的兽鸟卫士守护着,它红色的眼睛闪着光芒,流露出智慧和威严。它的注意力本来全部放在圣殿大门处,此时已经飞转身来,望着厉眼。

圣殿战士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们已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兽鸟将攻破圣殿之门。到那时,所有聚在圣殿中的翼人,包括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将被屠杀。翼族将会彻底退出天空这块舞台。

厉眼来不及多想,他全力飞向兽鸟之王。

兽鸟王发出一声低鸣,守护它的兽鸟立刻向厉眼扑来。这些兽鸟守卫它们的国王,自然非同一般。厉眼知道它们的厉害,但此时他别无选择,只有抱定了死战的决心,向前飞去。这时,厉眼听到后面有振翅的声音。他怕有兽鸟偷袭,转头看时,心中却一阵狂喜。

原来后面飞来的是首领百角的贴身护卫,有着雪花般洁白双翅的天羽。

天羽的双眼怒火燃烧,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流着鲜血,鲜血侵染了白色的双翼,在夜空下显得异常悲壮。他奉命前往陆地为首领百角寻觅药草,无意中救起罗拉,等到他听到哨音赶往圣殿,已落入了兽鸟设下的圈套。在突出重围之后,他和厉眼想的一样,只有杀死兽鸟之王,才有可能让兽鸟撤退。

天羽看见厉眼,心中非常吃惊。这个被翼族认为是不祥的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突破重重的围堵,又能如此镇定地面对兽鸟之王。

天羽知道自己已不能支撑多久,他拼尽全力,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这里,己经精疲力竭。既然自己无法战胜兽鸟王,那么拯救翼族的重任,就要交给这个曾被许多翼人藐视过羞辱过的人了。

兽鸟已经快要冲到,天羽毅然前飞,提剑横在胸口,挡在厉眼之前。天羽没有说话,但厉眼明白他的意思,他要为他吸引住护卫兽鸟,以便他能全力对付兽鸟王。这很合理,在星光下,天羽白色的双翼更为显眼,更容易吸引到敌人。况且天羽此时是强弩之末,已经无力对抗兽鸟的帝王了。但是这样做,天羽等于把自己送入了死神之口。

厉眼顾不得许多,他凭借暮色的掩护,突然紧急下落,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以极快的速度向兽鸟王的下方飞去。很快,厉眼收住飞势,在空中停留。

他向上看,心中知道这一击的意义重大无比,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无数翼人都走在圣殿门口,向他投来期盼的目光。生还是死,就要决定在这一刻了。厉眼只觉得天地之间异常寂静,他斜眼望向天羽,天羽正凭借他的速度向后撤去,兽鸟卫士们果然中计,它们紧追不舍。

时候到了。

厉眼扬起剑,扑动双翅,由慢到快,由快到急速,最后以连厉眼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速度向上飞去,他的剑在夜空下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线,直刺巨大的鸟中帝王。

兽鸟王体形庞大,无法躲闪,它发出尖锐无比的鸣叫,呼唤卫士回来,紧接着猛力扇动双翅,刮起一阵猛烈的风,要阻挡厉眼的进攻。厉眼感觉双眼无法睁开,他大喊一声,使出毕生全部的力量,向兽鸟之王刺去。突然,厉眼感到一阵剧痛,他已被兽鸟王的双翅拍中了头部。厉眼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消失,他忍住剧痛,咬紧牙关,铁晶剑脱手向兽鸟王甩出。

在极短的时间里,厉眼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下沉。突然,他听到兽鸟王痛苦地长声鸣叫。他勉强睁开眼,看见这个强大的敌人挣扎着向后飞去,其他兽鸟听到国王的呼唤,在短暂的犹豫后,也纷纷尾随而去。

翼族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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