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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屠杀(上)

光亮消失后,火车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车厢里是一片混乱,喊声骂声哭声交织在一起,立刻将罗拉淹没在以色列地区的各种语言里。罗拉用手撑着座位,慢慢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她的额头撞伤了,流着血,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刚抬起头,注意力就完全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

她看到了一个绯红的世界:

所有的植物都粗大无比,披着一层诡异的霞光。树叶浓密地无法化开,尽管被一层霞光笼罩着,那强烈的绿色还是刺痛了罗拉的眼睛。空中到处都是绯红色的细小颗粒,那似乎是雾气俘获了红色的光芒,在宽大浓密的树叶中间游动漂浮。有一颗巨大的水珠突然从树叶上滴落下来,“咚”的一声打湿了左边一扇车窗。车窗前一棵绿色的大树一阵晃动,好像刚刚有什么东西经过。车窗右边不远处,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正缠绕在粗大的树枝上,它仰着头,红色的眼睛似乎正在注视着她。

“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罗拉贴着窗户看着,很快,她便疑惑惊惧地坐了下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巨大的蟒蛇。对面的女孩拼命哭着,使得罗拉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她努力想回忆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记忆里只剩下一片白光。这时,罗拉忽然发现桌上空荡荡的,自己的手提电脑不见了。她心中一惊,立即低下头四处寻找。

但是罗拉很快停止了寻找的动作,她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原本闹哄哄的车厢,这时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的人都像罗拉一样被笼罩在那奇怪的声音里。那声音纷杂混乱,有时十分粗重,有时十分尖细,好像是许多动物的呼吸声,组成了一支让人毛骨悚然的森林交响曲。

不过这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罗拉听到有一个妇女突然朝着窗户惊叫了起来。许多人像罗拉一样立刻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妇女双手掩着自己的脸,全身颤抖着,嘴里不断地在说着一个词语。罗拉听到她在说的是罗马尼亚语:魔鬼……魔鬼……

车厢里又开始喧闹起来,人们变得十分地惊恐和不安,有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上空,让每一个人几乎无法呼吸。罗拉慌乱地向前走一步,想去安慰那位在不断颤抖的妇女,但是当罗拉转身时,她立时惊声尖叫起来。

罗拉看到,在车窗外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眼睛的正中间是一条狭长的绿色,其他边上却充满了血丝。

就在一瞬间,罗拉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头脑中一片空白。她一边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再发出惊叫声,一边一直向后退去,直到一个火车座位拦住了罗拉的退路,使她被迫停了下来。

“这里是地狱吗……我已经死了吗……”罗拉觉得自己的心拼命地跳动着,她闭上双眼不敢再去看那眼睛。

很快,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在火车里响起来,罗拉感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奔跑,在拥挤,在寻找逃生的出口。

这时,罗拉突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一个妇女尖利的惨叫声。她惊慌地抬头,看到一根红色而粗大的舌头裹住了那小女孩的母亲,用力地将她往窗外拉。那母亲的身子横在窗沿上,很快已发不出声音,她的一只手伸向那小女孩,小女孩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哭着。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窗户都已经碎裂开来,那母亲已经消失了,残存的窗户如一张狰狞的嘴一样,还留着那女人的血迹。

有许多人挤过罗拉的身旁,向前逃命。那小女孩不知被谁推倒,坐在了地上。罗拉不顾一切向前一扑,将那女孩抱在怀里,然后奋力站起身,紧跟着人群向前跑去。

远处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吼叫声。

这吼叫声就像一把锉刀一样磨痛了罗拉的耳膜,她一边随着人群向前跑,一边开始相信自己正在地狱里。就在她的身旁车窗外,张着一只足可以撕裂一切的大嘴,嘴里有三排锋利的牙齿,最外面的牙齿如同一把把长长的尖刀一样,闪着红色的光芒。同时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腐尸般的臭味,这股臭味似乎在提醒罗拉这并不是在做梦。

罗拉低下头,看到那小女孩惊恐的眼睛,她已经发不出哭喊声,只是用小手紧紧地抓住罗拉的衣服,罗拉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火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车厢里的灯已经完全被损坏,在黑暗里,罗拉的面前不断闪过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人们挤过狭窄的通道拥堵在火车门口,争相外逃。窗外那怪兽的巨嘴早已经突然消失,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烈呛人的血腥味。

但是一出火车,罗拉立时觉得天旋地转,她看到了一场让她无法相信的残忍的屠杀:火车四周有许多庞大的猛兽,它们正在猎食从火车里跑出的人们。就在罗拉的身旁,有一只高达四十多英尺的的怪兽刚刚咬住了一个乘客,它摇晃着长着绿色毛发的头颅,仰着脖子奋力地咀嚼吞咽着,鲜血立时在空中飞溅开来。

恐惧使罗拉突然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她抱着那女孩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她只觉得身旁的人在不断地消失,空中传来阵阵的惨叫声。很快,罗拉感到有人碰撞了她,一股力量将她和怀里的女孩推向一旁,重重摔倒在地上。地面在剧烈地震动着,不知是谁踩中了她的脚,罗拉痛苦地叫了一声,立即用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她惊慌地四处张望,寻找那小女孩。但是她已经不见了。

罗拉大声地喊叫着,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对抗这血腥地狱的勇气。后面传来了“光光”的吼叫声,她绝望地回头,看到了一只身上像披着盔甲一样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正俯身低头,敏捷地向自己跑来。大地晃动着,使她几乎无法站立,她紧紧地闭上双眼,一个词语闪电般掠过她的心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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