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弥漫在天羽的身旁,瀑布声隆隆不绝。时间已是清冷的早晨了。
天羽突然醒来,发现正自己睡在一块巨石上,他迷惑地环顾四周,已经想不起发生了什么。最近的记忆是自己吃了一个红果,结果丧失了几乎是一天的记忆。那红果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天羽不禁暗暗警惕。
他翻身而起,接着跳跃而下,朝着瀑布走去。除了瀑布的声音,山谷里非常寂静和恐怖,这种寂静和恐怖使天羽有些不能忍受,他宁可呆在轰响的瀑布旁。
天羽不断地从一块巨石跳越到另一块巨石上,其间还要不停地绕开一些像小山一样的尸骨。这些尸骨使天羽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样子:冰冷而孤独。
后面又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天羽立即惊惧地回头。但是迷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天羽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着,山谷里那极其压抑的气氛使他十分难受。他走到瀑布旁,伸出手,想捧水来喝,但是他吃了一惊,他手上的指甲变得又硬又长又尖,像是锋利的爪子。皮肤也变黑了不少。但是天羽并没有在意,他喝完水,觉得异常的饥饿,于是就提着角剑,小心地环视着四周,在湖边守着。他希望能抓到一两条鱼,以解腹中的危机。
湖面虽然被雾气遮住,但是隐隐约约还能看清楚,天羽静静地守着。过了一段时间,湖面依旧风平浪静,看不见一丝一毫鱼儿的影子,天羽渐渐地失望了。
阳光虽然还没有照射进山谷,但大雾已经慢慢地消散了。天羽刚要转身离开水边,突然水面开始波动起来。天羽大喜,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抓到大鱼,痛痛快快大吃一顿的情景,是啊,自己确实是很饿了。
天羽紧握角剑,一动不动地蹲在湖边,全神贯注地监视着水波的动向。
一开始鱼儿似乎是在湖中心嬉戏,渐渐一道水纹弯曲轻晃,向天羽方向延伸过来。天羽心中暗喜,鱼能自投罗网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天羽马上不笑了,水波渐渐变大,慢慢地整个湖面都摇晃起来。
湖面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改变了它平静的模样,它翻滚着,不断有大的气泡从地下涌出,同时湖水也像潮水一样向天羽涌来。
天羽吃惊地看着这种变化,他一度产生错觉,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汹涌的大海边。他紧紧地握住剑,迅速地向后跳跃到一块巨石之上。凭着自己的直觉,天羽判断下面应该有巨大的水生动物在游动。但是这很不合逻辑,这个湖并不是非常大,仅靠瀑布的水流又如何能生养出巨大的水中动物来呢?
天羽正想着,湖面却又有了新的变化,鲜血从湖底汩汩地冒出来,很快湖面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紧接着湖面上又翻出一个黑色如锤的尾巴。天羽更加吃惊,因为那是深海虎鱼的尾巴,它们的皮是翼人最珍贵的衣服材料,它们的身体中有一根十分长而有弹性的筋,那是翼人织床的重要材料,而它们的尾巴则是它们令人生畏的武器。
它正在猎食。
望着满湖的血色,天羽愈加困惑,虎鱼只能在深海里才能生存,莫非这个湖的底部是通往大海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山的后面就应该是一片可怕的汪洋大海。
湖面渐渐平静下来,血色也慢慢淡去,虎鱼再也没有出现,天羽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下水,没想到在这个山谷里连这个平静的湖都暗藏着杀机。
天羽长嘘一口气,但是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把目光投向那条巨龙的尸骨,如果这里通向大海,那么那条巨龙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那个动物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有着如此超凡的力量能将巨龙禁锢在这里?想到这里,天羽心中不禁十分骇然。
另一个难题也正在向天羽逼近,那就是饥饿。
而且,天羽觉得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自始自终在吸引着他。
天羽静静地站着,然后慢慢地走到那颗红果树下,仰头看:那红色的果子晶莹而鲜艳,里面流动着闪亮的红色汁液。
“吃下去,吃下去……”一个十分柔和的声音在天羽耳边轻轻地说。
“不要理睬它……赶快离开这里!”天羽竭尽全力对着自己说道。但是他的脚一动不动站着,过了一会,他慢慢地伸出手,将一个红果摘了下来。
很快,天羽开始疯狂地吞咽起来,诡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慢慢失去了理智,直到完全昏迷。
但是,这次昏迷的时间并不长,暴雨和剧痛很快使天羽醒过来。
山谷笼罩在一片黑暗里,暴雨如泻,用力击打着天羽的身体。天羽全身都被雨水浸透,但他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羽觉得全身如同利刺般深扎入骨,又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体内拼命地往外钻,他将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来抗拒这难以忍受的痛苦。疼痛使他产生幻觉,在他的身边,所有巨兽的尸骨都好像复活过来,露出锋利牙齿狰狞地向天羽走来,天羽挣扎着坐起来,他颤抖着,紧紧地握住角剑,拼命向虚空砍去,突然腹内一阵如刀割般的剧痛传来,角剑脱手而出,天羽瘫软在地。
暴雨渐渐停歇,一只巨大的蜘蛛从石壁上悬挂而下。它喜欢阴冷的天气甚于阳光,此时它腹中空空,正是觅食的大好时机。蜘蛛敏捷地穿过那些被雨水洗得更为白皙的尸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天羽。
它小心地靠近,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除了瀑布的声响外,周围静悄悄地,好像没有危险。蜘蛛欣喜异常,很快就可以吃到一顿美餐了,它加快速度,来到天羽身旁,紧接着张开嘴,露出毒牙,向天羽的脸上咬去。
但是,转瞬间,蜘蛛已被一只锋利的爪子剖成了两半。它到死也没有看清夺取它性命的敌人是谁,它为它自己冒失地闯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羽突然醒转过来。在瀑布隆隆的声音的遮盖下,各种各样细微的声音纷纷钻入了天羽的耳朵,甚至是树叶上滴落的雨水声和轻微的虫鸣声天羽都能一一分辨,在一夜之间,天羽的听力竟然变得异常的敏锐。过了一会,旁边突然传来了巨石移动的声音。谁在移动巨石?天羽想要抬头,但是却动弹不得,他的身体仍然僵硬地蜷缩成一团。
巨石移动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接着空中飘过了一股血腥味。这股血腥味若有若无,忽浓忽淡,缠绕在天羽的身边。
天羽突然变得非常得渴,但是他想喝的并不是水,而是——血。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使天羽吃了一惊,我这是怎么了?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正在发生令人害怕的变化。但是困惑和惊怕不久就消失殆尽,血腥味使天羽变得无比兴奋,他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手正长出更为坚硬而锋利的指甲,他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血腥味越来越重,天羽突然一翻身,双足发力,高高地腾越而起。一刹那间,天羽如同往日飞翔而起。他在空中向下俯瞰,心中不由一阵狂喜。他看见在一块巨石边上昏睡着一条无比庞大的红色蟒蛇,巨蛇的头颈处有两个深深的洞穴,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
血,血,血……天羽双眼赤红,刚一落地,立即反弹向前,几个跳落便来到巨蛇头旁。他张开嘴,露出牙齿狠命地向巨蛇身上的冒血的洞穴咬去。血喷溅而出,天羽贪婪地吮吸起来。
巨蛇的尾巴动了动,疼痛使它慢慢醒过来。天羽狂热地沉醉在对鲜血的占有中,完全不知道巨蛇已经醒转。
巨蛇慢慢地昂起头,终于明白了天羽对它的伤害。它闪电般将身体盘曲起来,想要缠住在它看来极为弱小的天羽。但是它的计划落空了,天羽的反应比它想象的要快得多,它刚一动身,天羽已经在瞬间本能地向后弹起,落到一块巨石上。他后腿弯曲,新长出的黑色指甲扣住落脚处,红色的双眼俯视着巨蛇。
巨蛇被激怒了。它高高地昂起头,张开血盆大口,狂暴地向天羽扑来。天羽迅速地向后跳跃,森然兀立的巨石挡住了巨蛇的进攻。巨蛇紧追不舍,快如闪电,它沉重的身躯迅速碾过一堆又一堆的白骨,渐渐将天羽逼到石壁边。
天羽纵跃向前,摆脱巨蛇追捕,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来到了石壁下。周围都是悬崖峭壁,他已经无路可退。在他的正前方,巨蛇的血盆大口已经封死了他的所有出路。天羽仰头看,一道光芒射入他的眼睛,是插在石壁上的铁晶剑。
危急中,天羽高高地向上跃起,他锋利的前“爪”抓住了峭壁,使他的身体停留在石壁上,铁晶剑就在上方不远处了。一阵腥风刮来,巨蛇已经迅速攻到,它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锋利无比的牙齿,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一击。在万分危急之下,天羽双足发力,身体向上高高跃起,躲过了巨蛇致命的攻击。顿时,他身下的崖壁在巨蛇的撞击下纷纷碎裂,石头不断簌簌地落下。
但是等到天羽向下掉落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那把光芒闪动的铁晶剑。
天羽还没落地,巨蛇再次发动了攻击。天羽在空中提气而上,向前翻越,落到了巨蛇的头颈处,他举剑便刺,巨蛇愤怒地摇晃身体,将天羽甩离了它的身体。拥有武器的天羽落地后并没有逃跑,他对屠宰这巨蛇充满了自信。他迅速地移动着,以无比敏捷的脚步化解了巨蛇疯狂地进攻。没等巨蛇重新锁定目标,天羽突然向前一跃冲到巨蛇身下,锋利的铁晶剑猛力挥动,将巨蛇白色的腹部长长地切开。等到巨蛇痛苦地回头,已经找不到天羽。
当巨蛇终于奄奄一息,不再动弹的时候,天羽猛扑过去,朝着巨蛇的伤口拼命地吮吸起血来。巨蛇的血非常腥臭,但天羽并不觉得。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羽终于喝饱了巨蛇的血。他后退几步,突然清醒过来。
“我在做什么?怎么会这样……”天羽心中的惊怕越来越甚,他害怕的并不是巨蛇,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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