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本就因上次在牢里被用刑,身体留下内伤未调理好,又遇上周明彦的沉疴再发,没日没夜地照顾他,亲自为他熬药试药,甚至为了帮周明彦解毒,慕千雪与周明彦所中之类似的毒药用在自己身上。
本就是身心极其疲惫,被太子踹了那一脚,慕千雪竟然许久都没能爬起来。最后,还是路过的上官仪见到了,搀着她回去的。
落霞阁上,发如雪,瞳若蓝晶,脸上的深情冷漠疏离。整个人都安静的仿若是在另一个时间静止了的世界里。傅如一仍旧坐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一旁的小福子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依旧叹着气,自去忙了。
若是小福子再细心些就会发现,自家主子这次的眼神并不是往常那般,空洞无神,目光没有落足之处。此时,傅如一的眼里,看着的是那抹被人搀扶着远去的背影。
虽然距离岸边很远,傅如一并不能确定那就是那个对自己微笑的少年。但是直觉就是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
那个少年,是第一个见到自己,没有半点鄙夷的人。甚至是惊讶都很浅淡。这让看惯了他人厌恶鄙夷的目光的傅如一很不适应。也因此,便将那少年牢牢地记住了。甚至是梦里,有时候见到的,都是那张干净秀气的脸,那干净澄澈的眼神。
不得不说,傅如一本来像死水般的心,在慕千雪的到来之后,有了微微地波动。
那个少年说要救他出去,但是自那日之后,傅如一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傅如一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见过这么一个少年。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人。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臆想?直至今日,他再次看到那抹单薄的身影在湖边徘徊。傅如一本来平静的心内,涟漪又生。
慕千雪被上官仪驾着胳膊走路,觉得甚是别扭。就觉得上官仪今天特别奇怪,连一句话都没有,神情郁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大人,我没关系了,您可以放开我了,我能自己走。”
上官仪看了她一眼,没出声,仍是不动声色地抚着她的胳膊往前缓慢地行着。
察觉上官仪的反常,慕千雪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的跟着往前走。
待走到街角的拐角处,上官仪突然停下脚步。
慕千雪疑惑的看向他:“大人,怎么了?”
上官仪听着慕千雪的称呼,心绪翻覆,有些不能自已,但还是压住那股难过,声音里还是不能避免的带着悲戚的味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疏远了?”上官仪直直地看向慕千雪眼底,“以前,你不是这样叫我的……”
慕千雪明白了上官仪大概想要说什么,眼神不自觉的撇开,心下有些退避躲闪。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上官仪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握住慕千雪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不容她逃避。
慕千雪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
“你知道了?”
上官仪有些颓丧的点点头。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慕千雪叹了口气。喜欢?喜欢和爱是一样的吗?自己是真的爱那个人吗?慕千雪自己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但是最后都没有得到答案,教她如何回答他?
“我不知道。”慕千雪淡淡地开口。
听慕千雪如此说,上官仪心中的希望又升起来了,但是又有些焦躁:“怎么会不知道呢?”
“喜欢和爱是一样的吗?”慕千雪不答反问。眼睛看向地面,最终定格在自己的脚尖。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迷惘,似在问上官仪,又像是在问自己。
上官仪无法回答她。喜欢等于爱么?这个有几个人可以理清?
慕千雪抬起脸看着他:“感情不像是加减法,一下子就知道答案了。它像那些药材一样。既可以是用作救人,也可以害命。界限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你无法给它下明确的定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但是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
看着慕千雪一张一翕的红唇,听着她特有的好听嗓音,还有她那美丽的澄澈大眼里所蕴的认真,仍是让人觉得那么美丽,可这一切都让上官仪觉得此刻是多么残酷。放在慕千雪肩上的双手,不由下滑,踉跄后退一步。
慕千雪看着上官仪失望的摸样,心下一阵酸痛。不想伤害这个人,却终究还是伤害了……
两人正各自纠结着,突然从巷子里跳出一队人来。大概有七八个人,各个黑衣黑巾蒙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堵在两人面前。两人心下暗叫不好。此地偏僻无人,离宗庙很近,所以附近没有居住人家。两人想要求救都很难有人能听到。
上官仪毕竟是一文士,见到这种场面也是有些害怕。但是第一反应却是将慕千雪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她。
慕千雪心下不由有些感动。
慕千雪以极低的声音在上官仪身后道:“大人,一会他们近前来时,切忌要屏住呼吸捂住口鼻。”
上官仪虽不知道慕千雪有何打算,但还是信任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群黑衣人也不客气,见两人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没有大家防备,一步步缩小包围圈,看样子似乎是想活捉他们。
慕千雪看准时机,在他们离自己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挥袖洒出一把药粉。
有人察觉到慕千雪的动作,大喊:“小心毒药!”
挡在前面的几个人么有防备,立即中招,踉跄几下,便无声息地到倒下去了。
“快跑!”慕千雪拉着上官仪就头也不回地死命往前跑。
后面是紧追不舍的蒙面人。慕千雪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一心死命的往前跑。看样子那群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应该至少身手普通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何来路,但看样子并不是想要他们的命,或者是暂时不想要。
眼看着后面的人呼喊着就追上来了,慕千雪整颗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谁知又从路边的小巷里杀出一群人来。慕千雪简直是欲哭无泪了,腹背受敌,心想这下算是完了。谁知那群人却越过他们,朝着他们身后的那群蒙面人冲杀过去。两路人马立马拼杀起来,刀光剑影,惨叫惊呼不时传过来。慕千雪大喜过望,管他们什么人,先逃再说。可是拉着上官仪还没跑两步,就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颈边一痛,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