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喜欢外人打扰生活的老妈请了专门的月嫂开始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短短几个月就把我养得胖了不止20斤。
老爸盯着我圆滚滚的身子,来回摸着下巴,隔了许久,他喃喃道,“果然是我洛斐的女儿,胖得像只猪还是这么漂亮,基因确实很重要!”
我咽下最后一口燕窝,仰着头向楼上喊道,“蓝蓝,你老公又发花痴了。”
老爸讪笑了两声,坐到我身边,问我,“明天是你们的毕业答辩,你还去吗?”
老妈噌噌跑下楼,将老爸拉起来,“我家丫头会稀罕那本破毕业证?”老妈取代老爸坐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肚子,“丫头,好好在家呆着,老妈养你一辈子。”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先睡了。”余光瞥见老妈恶狠狠地瞪了老爸两眼。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手放在肚子上,宝宝似乎是动了一下,我咧嘴笑了笑,有咸涩的液体滑进嘴里。
整整三个月,离开沐良辰的三个月,一个季度,从万物复苏的初春到热情如火的仲夏,我没有一天想起你,沐良辰,我没有一天想起过你,没有。
最近,老爸总是抱着本新华字典,来去匆匆的样子,听老妈说,老爸成天囔囔说是要找个好的风水大师给他的宝贝孙子起个好名字。
老妈说,老爸最近很是纠结,他既希望这个即将出世的孙子遗传了我们洛家最优良的基因,又怕宝宝遗传到我和他的倔强,生下来又是个倔脾气。
我只是捂着肚子笑,心里有丝异样,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沐良辰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来,宝宝,会长得像你么?木头······
“洛家宝宝、洛家贝贝、洛家心心,洛美美、洛彦彦、洛俊俊······”
我在瞥见老爸据说是香港某位大师精心取的名字之后,眼角抽了抽,开始感谢曾经被我骂了无数次的给我起名字的人,相比于宝宝贝贝,洛水水还是很正常的。
“丫头,怎么样,你觉得哪个好?”
看着老爸眼里跳动着的那簇火花,我实在是不忍心浇灭它,但是为了不让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辙,我一掌拍在书桌上,眼神定定地看着老爸,然后······
然后没有了。
我那一掌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动了胎气,我怀了八个月零十三天的宝宝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远远看着老妈怀里那团皱着的脸,实在是没看出哪里有他们口中的“将来绝对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的样子。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老爸的公司,老妈的杂志社,接二连三地来人探望,半日的功夫,我的病房里间外间已经堆满了花篮水果和各种各样的补品,最后才在我们家小慕水的哇哇大哭抗议之下,通通搬出了病房,老爸老妈下了狠令,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才少了起来。
老爸对洛慕水这个名字发表了几千字的长篇大论,然后扭捏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孩子他爸取的。
洛慕水,爱慕洛水水。
我发觉老妈最近很喜欢时不时狠狠瞪上老爸一眼,而老爸也一改往日的嚣张,每次只是缩了缩脑袋,看着老妈傻乐,我很理性地认为这是他们两口子新发明的情趣。
医生说我有点抑郁,怀孕期间情绪起伏太大,才导致了慕水早产,我冲进医生办公室,指着他大骂:“你才抑郁,你们全家都抑郁。”
我撇下目瞪口呆的医生和老爸,回到病房,问给我送饭的月嫂,“王姐,我怀孕期间情绪起伏很大吗?”
王姐盛汤的手顿了顿,还洒了一点在茶几上,她冲着我一笑,眼神有些闪烁,“没有没有,怎么会。”
王姐小心翼翼地将人参乌鸡汤递给我,然后飞快地缩回手,“我,我先回去了。”
我心不在焉地喝着鸡汤,认真考虑着是不是又该换个月嫂了。
老妈抱着刚洗完澡的小慕水回来,“丫头,咱家慕水可是全院最漂亮的。”
我瞥了一眼老妈怀中还是皱成一团的小脸,再看了一眼容光焕发的老妈,默默道,“我怎么还是看着像只没毛的老鼠?”
我猛地一拍脑袋,郑重地看着老妈,“妈,我觉得你最近很爱说方言。”
老妈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病房里只有我们祖孙三人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好笑地看着老妈表演变脸,这么多年还是百看不厌。
我的老妈,唯锦蓝,出生于书香世家,外公外婆都是著名画家,因为外公外婆经常去乡间或是山野写生,于是,有着优雅气质美丽面孔良好家世的唯锦蓝,骨子里透着一股野劲,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话说,就是彪悍,这也是为什么身为司令的爷爷和最鄙视文人迂腐的老爸一眼看中老妈的原因,他们都很好地掌握了唯物论和辩证法的精髓: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老妈自从嫁给老爸有了我,再有了《颜色》,这几年剽悍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处处维持她知性美女、贤妻良母的形象。若是以前的老妈,怕是我人还没到江大,早就被捆了打包带回来了,哪里还会有一脸怨妇模样的她,悲悲戚戚地躲在教学楼后偷偷看我?
然后,我发觉自从我回来了以后,知性的老妈开始重归彪悍,淡定的老爸时常很不淡定。
这个问题很严峻。
由于那个无良医生非说我有忧郁症,老爸本着“宁杀错莫放过”的优良革命传统,让我在医院足足呆够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在小慕水受不了医院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整日哭闹不止之下,老爸老妈才忍痛把我带回了家。
老爸一度很怀疑小慕水与我是母子连心,帮着我忽悠他们二老,逃离医院的魔掌。
我整个人正舒服地陷在大床里,捧着《东京爱情故事》笑得没心没肺的,老爸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书,恍然大悟般地看着我,“我算是反应过来了,你的高级病房里哪来的消毒水味?”
老爸咬牙的样子很可爱,当然我不会承认自己的老爸生气的样子很像一只河豚。
我笑着说,“爸,那孩子他爹,方圆百米内都能闻到我的发香。”
老爸鼓着的脸和我笑着的眼都僵在了脸上。
“我去看看小慕水。”
我看着老爸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是不解,该跑的不该是我么?我摇了摇头,拾起床边的《东京爱情故事》,又傻乐了起来。